楚言一路几乎是飘着回到住处的,脸色白得吓人,进了屋,灌下整整一壶凉白开,才觉得惊魂稍定,四肢百骸重新有了点力气。
云妞见她这副模样回来,吓了一跳,忙问出了何事。
楚言瘫坐在炕沿,有气无力地摆摆手,只含糊道在书房打扫时不小心差点碰了东西,被皇上撞见了,吓掉了半条命。
云妞听得也是花容失色,拍着胸脯连声道:“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!真是吓死人了!你可真是……往后千万仔细着些!御前的事,一丝一毫都错不得!”
楚言深以为然,用力点头。经过这一吓,她觉得自己以后扫地大概连呼吸都会计算好频率,坚决不再让任何意外发生。
然而,事情似乎并未就此结束。
第二日去当值,张公公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复杂。他并没多问昨日书房之事,只照常分派活计,但楚言敏感地察觉到,那平静之下似乎藏着波澜。
果然,过了午时,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,附在张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。张公公点了点头,随即目光便落在了正在擦拭廊柱的楚言身上。
“楚言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楚言心里一紧,赶紧放下抹布上前。
“收拾一下,随咱家来。”张公公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。
楚言心跳又开始加速,忐忑不安地跟着张公公走。这次去的方向,既不是寝殿,也不是书房,而是朝着乾清宫外走去。
“公公,我们这是……”楚言忍不住小声询问。
“跟着便是,莫要多问。”张公公头也没回。
楚言只好闭了嘴,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。穿过几道宫门,越走越偏僻,周围的殿宇也渐渐变了风格,显得更为古朴肃穆。终于,他们在了一处挂着“钦天监”匾额的衙署前停了下来。
钦天监?楚言一愣。管天文历法的衙门?带她来这儿做什么?
张公公与门口值守的官员低声交涉了几句,那官员看了楚言一眼,点了点头,便引着他们入内。
钦天监内里比楚言想象的要安静许多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书卷和淡淡香火混合的气息。廊下偶尔可见穿着特定官袍的官员步履匆匆,个个面色沉静,不苟言笑。
他们被引至一间偏厅等候。厅内布置简单,只有几张桌椅,墙上挂着星图舆地图,显得神秘而专业。
楚言站在张公公身后,大气不敢出,心里疯狂猜测着各种可能性。难道是因为昨天她多看了那地理志一眼,皇帝觉得她心怀不轨,交给钦天监查办了?听说古代很信这些巫蛊谶纬之说……她越想越怕,手心又开始冒汗。
不多时,脚步声响起,一个穿着钦天监官服、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官员。老者面容清癯,眼神锐利,透着一种学者特有的专注和威严。
张公公连忙起身,态度颇为恭敬:“汤监正。”
楚言心里咯噔一下。监正?钦天监的一把手?事情好像越来越大了!
汤监正微微颔首,目光掠过张公公,落在了他身后的楚言身上,上下打量了一番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。这就是皇上让带来的人?一个小宫女?
“张公公,这位是?”汤监正开口,声音苍老却沉稳。
“回监正,这便是皇上吩咐带来的宫女,哈宜呼。”张公公侧身,将楚言让了出来。
楚言赶紧福礼:“奴婢哈宜呼,见过监正大人。”
汤监正点了点头,沉吟片刻,忽然问道:“你可知,星野之分,舆地之纪,其要何在?”
楚言猛地一怔,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。这像是入门考核?她大脑飞速运转,这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星象分野和地理纪要和核心关键是什么?
她不敢贸然回答,下意识地看向张公公。张公公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没听见。
汤监正的目光却紧盯着她,带着审视。
楚言心跳如鼓,知道躲不过去。她深吸一口气,极力让声音保持平稳,选了个最稳妥、最不会出错的答案,低声道:“奴婢愚见……其要,或在‘观测’与‘推演’,仰观天象,俯察地理,循其规律,以窥天道地势之奥。”
她回答得极其谨慎,几乎就是教科书式的标准答案,不敢添加任何个人见解。
汤监正闻言,白眉微挑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这答案虽中规中矩,但从一个扫炕宫女口中说出,已属难得。吐字清晰,措辞也算准确。
他没有表态,转而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纸,在桌上铺开。楚言偷眼一瞧,竟是一幅手绘的星图,上面标注着一些星辰名称和方位。
“你看此图,”汤监正指着一处星位,“紫微垣近日常现隐曜,依你之见,主何征兆?”
楚言头皮发麻。这问题就更敏感了!天象示警?这哪是她能胡乱置喙的!说错了就是散播谣言,蛊惑人心!
她后背冷汗涔涔,赶紧低下头:“奴婢不敢妄测天象。天威难测,星辰运行高深莫测,非奴婢所能解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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