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言最后记得的,是眼前刺目的车灯光芒,和手里那枚滚烫无比、据说是家传之宝的乾隆通宝。
她,楚言,二十一世纪帝都小有名气的命理师,铁口直断,卦金高昂。竟在给客户送趋吉避凶方案的路上,被一辆仿佛从异世界冲出来的三轮车给送了终?
这简直是她职业生涯的污点!算尽天下人,没算准自己的车祸劫!
亏大发了!
意识混沌之中,似有无数碎片光影掠过,吵吵嚷嚷的人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,听不真切。
身体仿佛散了架,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着,动弹不得。
费了老鼻子劲,楚言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。
入眼并非医院惨白的天花板,也不是阴曹地府的森罗殿,而是一片模糊的昏黄。
鼻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、奇异的味道,像是檀香、尘土,还夹杂着一丝……嗯?牲口棚味儿?
她眨巴了好几下眼睛,视线才逐渐聚焦。
头顶是深色的木椽,看着有些年头,承尘似乎不高,显得有些压抑。
身下是硬邦邦的板铺,硌得她娇生惯养的老腰生疼。
身上盖着一床半新不旧的靛蓝色粗布薄被,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她只在博物馆里闻到的、属于老旧物品的特殊气息。
这是哪儿?
她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,一阵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,伴随着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,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。
零碎的画面,嘈杂的声音,纷乱的情绪……
“松佳氏,正黄旗包衣出身……”
“乾清宫当差,负责……扫炕……”
“笨手笨脚!昨儿又挨张公公训了……”
“小声点,她病着呢,烧了三天了……”
剧烈的疼痛让楚言倒抽一口凉气,却也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。
她,好像,可能,大概……穿越了?
而且这个身体的原主,名字拗口得很,叫什么松佳·哈宜呼?
身份是内务府包衣奴才,托关系送进乾清宫负责……扫炕?!
楚言,这位自诩窥得天机、时薪四位数的现代命理师,此刻只想仰天长啸——老天爷,你玩我呢?!就算穿越,能不能给个高大上点的身份?妃嫔!公主!最不济也是个官家小姐吧?扫炕格格是个什么鬼?!
这职位,听起来就很人浮想联翩!很有前途(扫炕的前途)!
她忍着头痛和浑身酸痛,艰难地撑着手臂坐起身。
环顾四周,这是一间通铺房,约莫能睡下七八个人。
此刻屋内安静,只有她一个,其他铺位都空着,被子叠得还算整齐。
看屋舍制式和那些模糊的记忆,再加上“乾清宫”这个关键词……楚言心里咯噔一下,一个不太妙的预感浮上心头。
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心情,开始调动专业技能——结合眼下信息和原主记忆碎片,进行初步“占卜”和“推演”。
材质、服饰风格、发式残留记忆、语言片段……综合所有线索,最终指向一个她无比熟悉的朝代——大清。
再精确点,康熙朝早期。
楚言眼前一黑,差点又背过气去。
康熙朝!九子夺嫡那个康熙朝!活生生整死人的康熙朝!规矩比头发还多的康熙朝后宫!
她一个现代社畜,好不容易熬成半自由职业者,还没享受几天躺平人生,这就穿到内卷地狱的终极模式——紫禁城底层打工仔?!
而且,乾清宫?!那可是康熙皇帝办公休息的核心地带,距离天花板最近,也意味着距离危险最近!
随便一点小错,可能就不是扣工资那么简单,而是直接掉脑袋,或者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!
楚言欲哭无泪。她给人算卦时,常劝客人“福兮祸所伏,祸兮福所倚”,现在这话应验到自己身上,真是报应不爽。
她正沉浸在巨大的悲愤和对那辆三轮车司机的强烈谴责中,“吱呀”一声,房门被推开了。
一个穿着灰色宫装、梳着大辫子、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宫女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。
见她坐着,小宫女脸上立刻露出惊喜:“哈宜呼?你醒啦?谢天谢地,你可算退烧了!你都昏睡三天了,可吓死我了!”
楚言根据记忆碎片,认出这是同屋的宫女,叫云妞,比她早进宫一年,性子憨直,算是原主在宫里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人。
“云…云姐姐……”楚言艰难地开口,嗓子干哑得厉害。
“快别说话,先喝点水。”云妞忙把碗递过来,里面是温热的清水,“张公公那边我都替你求过情了,说你病得实在起不来身,他虽骂了你几句‘小蹄子娇气’,总算没立刻撵你出去。你可快些好起来吧,乾清宫的差事多少人盯着呢,再躺下去,你这扫炕的活儿怕是都要保不住了!”
楚言就着云妞的手,小口小口地喝着水。温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,也让她混乱的脑子稍微清晰了点。
扫炕……这活儿居然还挺抢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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