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台的风灌了他一夜,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把他冻成一座沉默的雕像。
赵子轩的身体僵硬了,但他的大脑却像一团燃烧的野火。
他终于拿出了手机,屏幕的幽光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上面的信息洪流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全国各大高校的表白墙、匿名论坛,甚至是一些早已沉寂的中学贴吧,都在疯狂转发阿涛在舞台上嘶吼的截图。
像素模糊的画面上,那个年轻人的绝望被无限放大,配上的文字却五花八门,充满了后现代的解构和狂欢。
“他说的不是重生,是二次剥皮。”
“年度最佳演技,我们都被演了。”
“故障艺术?不,这是献祭现场。”
这些评论像无数根细小的针,扎进他的皮肤,却不及那条来自陌生人的私信来得致命。
发信人隐藏在虚拟的ID之后,定位显示在小兰所在的那个偏远县城。
信息很短,没有多余的标点,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赵子轩的心口:“她被村支书叫去‘谈话’了。”
谈话。
这个温和的词在此刻显得无比狰狞。
赵子轩攥紧了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他瞬间明白了,撕毁那份价值千万的合同,根本不是结束,甚至不是**。
那只是一个开始。
张野和他们背后那股看不见的力量,想要的从来不是平息事态,他们要的是将这些刚刚冒头的声音,连同发出声音的人一起,从物理意义上彻底抹去,让一切归于死寂。
而现在,小兰成了第一个目标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城市的另一端,林枫正坐在电脑前,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一片残影。
屏幕上,无数行代码如瀑布般滚落。
他成功调取了校园广播频段昨夜残留的冗余数据。
分析结果让他后背发凉——就在阿涛事件爆发的最**,那个神秘的“耳语者”APP在所有用户的后台进行了一次强制性的静默升级。
新版本只增加了一个功能,一个被命名为“回声存档”的功能。
它的运行机制简单而粗暴:所有接收到摩斯电码震动的终端设备,在解码完成后,会将解码内容、接收时间、设备ID等信息打包加密,通过一个隐蔽的端口,反向上传至一个名为“故障云盘”的服务器。
林枫的呼吸一滞。
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张野的暗手,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后手。
他喃喃自语:“他早就知道……他早就知道光靠一次爆发是不够的。”一次性的引爆,影响力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衰减,会被新的热点掩盖。
但有了这个云盘,就等于为那场风暴建立了一个数字墓碑。
“他要让所有人随时都能来‘凭吊’,随时能翻旧账。”
赵子轩赶到时,林枫已经破解了云盘的访问权限。
他看着屏幕上不断自动新增的文件夹,每一个都像是一份沉甸甸的罪证:《小兰原稿V1》《阿涛后台崩溃录音》《大刘签字前沉默17秒》……这些文件不再是模糊的记忆,而是被精准记录、可以随时被提取的证据。
赵子轩的目光落在那些文件名上,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:“这次不传火,我们埋碑。”
凌晨三点,城市陷入最沉的睡眠。
小薇姐像个幽灵,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电视台的节目资料室。
这个时间点是她精心挑选的,那是她儿子离世的时间,也是整栋大楼安保系统进行数据备份、监控最容易出现盲区的十五分钟间隙。
她没有开灯,仅凭着对这里无数次的记忆,熟练地绕过一排排服务器机柜,找到了那个存放着原始素材的保险柜。
用备用的管理员权限和一把早已配好的钥匙,她打开了柜门。
冷气扑面而来,里面整齐地码放着近三年来所有“被优化”的采访原始录像硬盘。
她掏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U盘,插入主机,开始了漫长的拷贝。
进度条在黑暗中缓慢爬行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。
警报始终没有响起,但当拷贝完成的提示音弹出时,小薇姐的手却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枚小小的U盘。
她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坐下来,在每一段被拷贝的视频文件名前,都加上了“0404_”的前缀——那是她儿子的忌日。
她对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件名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念着:“你们不是故障,不是bug,你们只是……没被听完的句子。”
在彻底删除操作记录、关上柜门前,她的目光落在桌上一张空白的便签纸上。
她犹豫了一秒,然后拿起笔,用刻意模仿的、潦草的字迹在上面写道:“下一期:赵子轩‘悔过’发言稿草拟中”。
她将这张便条看似随意地丢在键盘旁,这才转身,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。
赵子轩和林枫决定办一场展览。
一场没有名字、没有宣传、没有直播的“回音展”。
地点是老孙偷偷提供的、早已废弃的大学锅炉房旧仓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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