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军营的训练场,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,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夜晚,我牵着马在树林里留下的足迹。雪儿正坐在我对面的石桌上,手里捧着个旧望远镜——那是当年我跑遍全城给她买的,镜身上还留着她刻的小流星图案。她忽然抬眼,望远镜在掌心转了圈:“爸,今天想问你那些藏在‘偷偷跑出去’背后的心思,关于我没说出口的顾虑,和你没说出口的疼。”
我的指腹在石桌边缘蹭了蹭,带着露水的微凉。从抽屉里翻出本日记,某一页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,旁边写着“雪丫头说,流星是妈妈变的”。“嗯,”我把日记推到她面前,“你问吧,那些关于沉默和安心的瞬间,爸都记在字里行间。”
“第一个,”她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树梢,“你有没有想过,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我想看流星雨,而是要偷偷跑出去?”
想过,后来才懂。你看我整天埋在军务里,眉头皱得像打了结,怕说出来我会说“没时间”;又怕我说“小孩子家家看什么流星”,伤了你的心。其实你把心愿藏在心里的时候,我早就从你睡前翻的天文书上看出来了——原来孩子的懂事,总带着点让人心疼的小心翼翼。
“想过,”我望着她眼里的光,那里面有晓眉当年的细腻,“知道你怕打扰我,更怕我拒绝你。”
雪儿的睫毛颤了颤,指尖轻轻点在日记上的五角星:“第二个,你抱着我或者牵着我的手一起骑马回军营时,是不是觉得特别安心?”
是,比打了胜仗还安心。把你搂在怀里,能摸到你温热的体温,能听到你叽叽喳喳说流星的样子,才觉得那颗悬了半夜的心真正落了地。牵着你手走在回营的路上,看你的小皮鞋踩在草地上,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踏实的路——原来父母的安心,从来都系在孩子的衣角上。
“是,”我声音沉了些,“摸到你在,听到你说,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她往我身边挪了挪,肩膀轻轻撞了撞我的胳膊:“第三个,你回去之后,有没有把我的战马‘禁足’,怕我再偷偷骑出去?”
没禁足,反而把马厩的锁换了把更松的。知道你喜欢“踏雪”,就像知道你喜欢星星,锁得住马,锁不住你想看世界的心。不如把马鞍检查得更仔细,把缰绳换得更软,让你就算再骑,也能平平安安的——原来对孩子的爱,是既想拦着你冒险,又想陪着你勇敢。
“没有,”我笑了,眼角发涩,“想让你知道,爸不是要困住你,是想护着你。”
雪儿拿起那架望远镜,对着晨光晃了晃,镜片反射出细碎的光:“第四个,你跟我说‘别再用这种方式了’,是不是因为你当时真的吓得腿都软了?”
是,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。找到你之前,每一步都觉得脚下发飘,生怕看到不好的景象;找到你之后,那股劲儿泄了,站都站不稳,只能靠着马才没倒下。跟你说“别再这样”时,声音都在抖,其实是怕下次再经历这种煎熬——原来父母的坚强,在孩子的安危面前,不堪一击。
“是,”我捏了捏她的脸颊,“怕得腿软,更怕你不知道爸有多怕。”
她沉默了会儿,把望远镜放回桌上,问出最后一个问题:“第五个,我躺在你怀里看流星的时候,你是不是觉得,就算处理再多军务,也不如陪我这一刻重要?”
是,觉得所有的报表和命令都成了废纸。看你指着流星说“那个最亮的是妈妈”,看你睫毛上沾着草屑还笑得开心,忽然觉得,我拼命打仗、处理军务,不就是为了让你能安安稳稳看星星吗?——原来父母的忙碌,最终都该落脚在孩子的笑容里。
“是,”我望着远处的营门,“那一刻才懂,你比所有军务都重要,重要一万倍。”
雪儿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偶,小布偶躺在大布偶怀里,仰着头看缀着亮片的“流星”,布偶的衣角绣着个小小的“安”字。“爸,这个给你。”她把布偶放在我手里,“我照着你说的样子缝的。爸,你当时是不是觉得,只要我在身边,天塌下来都不怕?”
布偶的针脚歪歪扭扭,却暖得像当年你躺在我怀里的温度。我望着雪儿眼里的期待,眼泪没忍住,掉在布偶的“流星”上。这丫头,总能把最实在的安心,变成最柔软的懂得。
“是,”我把她搂进怀里,下巴抵着她发顶,“只要你在,爸就什么都不怕,天塌下来爸给你顶着。”
午后的阳光晒得营区暖洋洋的,雪儿正翻着我的旧相册,某一页贴着张她五岁时的照片:穿着我的军大衣,裹得像个小粽子,手里举着那架望远镜。她忽然坐起来,手里捏着张纸条,是当年军需处的记录,写着“将军连夜领了床儿童棉被,说是给小元帅备的”。“爸,再问你几个关于检查和解释的事。”
“嗯。”我给她倒了杯凉茶,杯壁上的水珠像当年我找到你时,额头的冷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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