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骑兵营的马道,在地面投下交错的光影,像极了十年前雪儿骑着“踏雪”追狂马时,马蹄扬起的烟尘轨迹。雪儿正坐在我对面的观礼台上,手里捧着个木盒,里面是副小小的银质马镫——那是她五岁时我特意请银匠打的,如今被摩挲得发亮。她忽然抬眼,木盒在膝头轻轻晃了晃:“爸,今天想问你那些藏在炫耀和心疼里的事,关于我骑马时,你没说出口的骄傲。”
我的指腹在观礼台的栏杆上蹭了蹭,带着晨露的微凉。从营部的抽屉里翻出本旧相册,某一页贴着张褪色的照片:雪儿穿着小小的骑兵服,趴在“踏雪”背上,我牵着马缰站在旁边,嘴角的笑藏不住。“嗯,”我把相册推到她面前,“你问吧,那些关于炫耀和心软的瞬间,爸都记在相册的缝隙里。”
“第一个,”她声音轻得像马打鼻息,“我骑得比你教过的其他士兵还好时,你有没有在战友面前偷偷炫耀我?”
何止偷偷,简直是昭告天下。跟骑兵连连长喝酒时,故意说“我家丫头昨天跨障比你最得意的兵还快”;看新兵训练时,指着跑道说“这难度,我女儿五岁就拿下了”。他们笑我“将军这是被女儿拿住了”,我却觉得,炫耀自己的女儿,比炫耀军功章体面一百倍——原来为人父母,藏不住的从来不是威严,是提起孩子时眼里的光。
“有,”我望着她眼里的笑,那里面有晓眉当年的灵动,“恨不得让全营都知道,我家雪儿是天生的骑手。”
雪儿的睫毛颤了颤,指尖轻轻点在照片上我的肩章:“第二个,当时我认错的时候,声音是不是特别小?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爱?”
小得像蚊子哼,头埋在怀里,后脑勺的碎发蹭得我心头发痒。说“爸我错了”时,声音带着哭腔,却偏要挺直小身板,那副又怕又倔的样子,像极了偷喝了桂花酒的小猫。我故意板着脸“知道错在哪了”,其实心里早软成了棉花——原来孩子认错时的模样,比任何撒娇都让人疼。
“是,”我声音沉了些,“可爱得想把你揉进怀里,连错都舍不得怪。”
她往我身边挪了挪,肩膀轻轻撞了撞我的胳膊:“第三个,你拉着我的缰绳时,是不是能感觉到我的手在发抖,知道我害怕了?”
感觉到了,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。你攥着缰绳的小手冰凉,指节都泛白了,却偏要仰着头说“我没怕”。我故意把缰绳往自己这边拽了拽,让你能借力稳住,心里想“这丫头,跟她妈一样,嘴硬得很”——原来害怕时的逞强,比哭着求饶更让人心揪。
“是,”我笑了,眼角发涩,“知道你怕,所以想拉着你,让你知道有爸在。”
雪儿拿起那副小银镫,对着晨光晃了晃,镫上的刻痕映出细碎的光:“第四个,你把我宠上天,是不是因为想多疼我一点?”
是,想把能给的都给你。看你喜欢“踏雪”,就把马厩收拾得比我营房还舒服;知道你想学高难度动作,就亲自趴在沙地上垫软垫;甚至跟炊事班说“每天给雪儿留块桂花糕,她练马术费力气”。别人说“将军对女儿太纵容”,可我总想起你妈妈临走前的眼神,她一定也想把你宠成公主——原来宠孩子,是想替没能陪伴的人,多爱一点。
“是,”我捏了捏她的脸颊,“想把你妈妈没来得及给的疼,都补上。”
她沉默了会儿,指尖在银镫的刻痕上划了划,问出最后一个问题:“第五个,我无师自通学会控马,你有没有想过‘这是不是随了妈妈的江湖侠女基因’?”
第一次看你驯马时就想了。你拉着马缰绕场走的样子,指尖轻点马颈的力道,连眼神里的笃定,都像极了你妈妈当年挥针制敌的模样。后来对着你妈妈的照片说“晓眉,你看雪儿随你,有股子侠气”,照片上的她笑得温柔,仿佛在应我——原来有些基因,会藏在血脉里,在某个瞬间突然发光。
“想过,”我望着远处的马群,“觉得你妈妈把她最飒的本事,都偷偷传给你了。”
雪儿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偶,小布偶穿着骑兵服,手里攥着迷你缰绳,旁边的大布偶正牵着缰绳笑,布偶的衣角绣着朵小小的蔷薇——那是晓眉最喜欢的花。“爸,这个给你。”她把布偶放在我手里,“我照着照片缝的。爸,你炫耀我的时候,是不是比自己立功还开心?”
布偶的针脚歪歪扭扭,却暖得像当年你趴在我肩头哭时的温度。我望着雪儿眼里的期待,眼泪没忍住,掉在布偶的马鬃上。这丫头,总能把最细微的心思,变成最实在的暖。
“是,”我把她搂进怀里,下巴抵着她发顶,“开心得想让全天下都知道,我有个又勇又乖的女儿。”
午后的阳光晒得马道暖洋洋的,雪儿正翻着我的马术笔记,某一页写着“雪丫头今日自创的驯马手势,比教材上的更灵”。她忽然坐起来,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条,是当年士兵们的训练记录,末尾有行小字“小元帅追狂马时,全营都看呆了”。“爸,再问你几个关于操场和教马术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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