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骑兵营的训练场,在草地上投下晃动的马影,像极了十年前那匹发狂的战马扬起的鬃毛。雪儿正坐在我对面的马厩栏上,手里攥着副小小的马缰——那是她五岁时偷偷骑我的“踏雪”时,用红绳编的简易缰绳,如今被她收在木盒里。她忽然抬眼,马缰在指尖绕了个圈:“爸,今天想问你我五岁那年追狂马的事,那些藏在惊吓和骄傲里的暖。”
我的指腹在马厩的木栏上摩挲,带着草料的清香。从鞍具房翻出个布包,打开是块褪色的护膝,上面还留着个小小的鞋印——那是她当年从马背上滑下来时蹭到的,我一直没舍得扔。“嗯,”我把护膝放在她面前,“你问吧,那些关于心跳和后怕的瞬间,爸都刻在心里。”
“第一个,”她声音轻得像马蹄踏过草地,“爸爸,我当时骑着你的战马追狂马时,你是不是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?”
跳得像要撞碎肋骨。看着你小小的身子趴在“踏雪”背上,手里的缰绳都快攥不住,却偏偏要去追那匹眼睛赤红的狂马,我当时连声音都在抖,喊你的名字都破了音。后来抓住你马缰的时候,手心全是汗,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——原来害怕到极致,是连呼吸都忘了。
“是,”我望着她眼里的光,那里面有晓眉当年的倔强,“吓得想把你立刻抱进怀里,再也不让你碰马。”
雪儿的睫毛颤了颤,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护膝:“第二个,你看到我控马的样子,第一反应是惊讶,还是觉得‘这丫头居然会骑马’?”
先是懵,再是惊,最后心里炸开一句“这丫头什么时候会的”。看你拉着“踏雪”的缰绳,身子随着马的颠簸微微起伏,明明是个小不点,却把马驯得服服帖帖,连“踏雪”那傲娇性子都被你压下去了。后来你说“爸,我能拉住它”,我才后知后觉地想——我的女儿,怎么偷偷长了这么大本事?
“都有,”我声音沉了些,“惊讶里藏着的,是觉得你突然就长大了,不再是要我抱的小不点了。”
她往我身边挪了挪,肩膀抵着我的胳膊肘:“第三个,我想骑马逃跑时,你拉缰绳的力气是不是特别大,就怕我跑掉?”
用了全身的劲,生怕一松手你就跑没影了。“踏雪”被我拽得打响鼻,你在马背上急得红了眼眶,却偏不下来,那股子倔强劲跟你妈妈一个样。后来把你抱下来时,才发现自己手都在抖——不是气的,是怕你真跑了,怕你受了委屈躲起来。
“是,”我笑了,眼角发涩,“怕你跑掉,更怕你心里怨我,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。”
雪儿拿起那副小红绳缰绳,对着阳光照了照:“第四个,我跟你说马术是无师自通时,你真的相信吗?有没有觉得我在撒谎?”
起初有点不信,心想这丫头准是偷偷跟哪个骑兵学的。可看你说起马的习性时,眼睛亮得像星星,说“踏雪喜欢吃东边的苜蓿,不喜欢带露水的草”,连我都不知道这些细节,才明白你是真的懂马。后来你牵着“踏雪”绕场走了一圈,马的步伐比我骑时还稳,我就知道——我女儿是天生的马语者。
“信,”我捏了捏她的脸颊,“你说起马时的样子,眼里的光骗不了人。”
她沉默了会儿,问出最后一个问题:“第五个,你当时不怪我偷偷骑马,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很勇敢?”
有勇敢,更多的是心疼。看你小腿上的擦伤,就知道练了多久,却从没跟我喊过疼。你说“爸,我就是想骑得像你一样好”,我突然就想起你妈妈当年说“江湖儿女,总得有件拿得出手的本事”——原来你们母女俩,都藏着股不服输的劲。
“是,”我望着远处的跑道,“勇敢得让我心疼,却也骄傲得让我想告诉全世界,这是我女儿。”
雪儿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偶,小小的布偶骑在玩具马上,旁边站着个拽缰绳的大布偶,马背上还驮着块迷你护膝。“爸,这个给你。”她把布偶放在我手里,“我照着你说的样子缝的。爸,你当时看着我,是不是觉得又骄傲又后怕?”
布偶的针脚歪歪扭扭,却暖得像当年你趴在我肩头哭时的温度。我望着雪儿眼里的期待,眼泪没忍住,掉在布偶的马鬃上。这丫头,总能把最揪心的瞬间,变成最柔软的模样。
“是,”我把她搂进怀里,下巴抵着她发顶,“骄傲得想把你举过头顶,后怕得想把你藏进怀里,两种心思在心里打架,疼得慌。”
午后的阳光晒得训练场暖洋洋的,雪儿正趴在马鞍上翻我的骑兵日志,某一页画着匹小马,旁边写着“雪丫头今日控马比昨日稳”。她忽然坐起来,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条,是当年副将写的“惊马事件记录”,末尾画了个目瞪口呆的小人——那是他自己。“爸,再问你几个问题,关于抱我下来和教我骑马的事。”
“嗯。”我给她倒了杯凉茶,杯壁上的水珠像当年我抱你下来时,额头的汗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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