漱玉阁前那场引动清风明月的风波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云州城激起了滔天巨浪,余波久久不息。然而,作为始作俑者的董砚,却仿佛置身事外。他带着李石和林风回到柳絮巷那间小小的院落,一切如常。
读书,静坐,偶尔指点李石习字,或者回答少年一些懵懂的问题。林风则如同沉默的影子,除了必要的警戒,大部分时间都在院中一角盘膝静坐,似乎在消化那日被董砚一言点化、重铸剑心后的巨大感悟,身上的气息愈发沉凝内敛。
董砚的平静,并未让外界的纷扰停止。短短数日间,柳絮巷这间原本毫不起眼的小院,便开始“热闹”起来。
最先登门的,是几位在州府颇有名望的老学究。他们或是被那篇《清风明月赋》的文采所折服,或是惊异于那天地异象,怀着求证或交流的心思,带着门生弟子,提着礼物,毕恭毕敬地前来拜访。
然而,董砚的回应却让他们既失望又困惑。对于赋文本身,他轻描淡写:“信手涂鸦,不值一提。” 对于那引动异象的玄机,他更是避而不谈,只言“天地有感,非我之功”。他的态度温和有礼,却又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,仿佛那轰动全城的壮举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老学究们乘兴而来,悻悻而归。
紧接着,是云州城内的几大世家派出的管事。这些世家根深叶茂,消息灵通。他们看中的,是董砚展现出的“神异”潜力。无论是那匪夷所思的“圣言伏妖”传闻,还是这引动天象的赋文,都足以证明此人绝非池中之物。若能招揽至麾下,无论是作为门客装点门面,还是作为潜在的助力,都价值巨大。
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:黄金千两,豪宅美婢,甚至承诺举荐入仕,平步青云。
董砚的回应依旧平淡。他甚至连门都未让这些管事进全,只在院中接待。面对那些令人心动的许诺,他只是微微摇头,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:“董某一介布衣,闲散惯了,无意依附高门。诸位好意,心领了。”
管事们面面相觑,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、视富贵如浮云之人。他们试图以权势威压,但目光触及旁边那个斗笠遮面、气息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剑修护卫——林风的名号在州府也有流传,“快剑”林风可不是好惹的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只能无奈告辞。
最后,是一些武道宗门或术法流派派出的探子。他们行事更为隐秘,或扮作路人,或装作货郎,在柳絮巷附近逡巡,试图窥探董砚的底细。然而,这些小动作在林风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感知下,无所遁形。往往探子刚靠近巷口,就会被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锁定,如同被毒蛇盯上,骇得他们魂飞魄散,再不敢靠近。
“师尊,那些人…好像都很怕林大哥。”李石看着又一个被林风无声无息“送”走的探子背影,小声说道。
董砚的目光从书卷上抬起,落在院中静坐如石的林风身上,微微颔首:“剑心初定,锋芒内蕴,已有几分气象。”
林风似乎听到了董砚的评价,斗笠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按在剑柄上的手指似乎更稳了几分。
小小的院落,如同风暴中的孤岛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试探。董砚的平静,让那些暗流汹涌的势力暂时摸不清深浅,不敢轻举妄动。然而,这种平静注定是短暂的。
这一日,董砚带着李石再次出门,林风依旧跟在数步之后。他们并未去繁华的市集,而是穿行在云州城西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。董砚的目光,似乎在搜寻着什么。
最终,他们在一条名为“槐荫里”的偏僻巷子深处,停了下来。
眼前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院。院墙高大,但墙皮早已剥落大半,露出里面灰败的砖石,爬满了枯死的藤蔓。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紧闭着,门环锈迹斑斑,上面交叉贴着两张早已褪色、字迹模糊的官府封条。门楣之上,一块残破的匾额斜斜挂着,依稀能辨出“张府”二字。整座宅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、挥之不去的阴森死气,与周围的人家格格不入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疮疤。
“师尊,这…这里好吓人…”李石看着那黑洞洞的门缝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,下意识地靠近了董砚。就连林风,按在剑柄上的手也微微收紧,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宅院,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阴冷、带着怨念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。
“此地…怨气郁结,阴秽不散。”林风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。
董砚却仿佛对这冲天的怨气和阴森视若无睹。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破败的门楣、斑驳的墙壁,最终落在那两张褪色的封条上,眼中若有所思。
“这位公子,可是对这宅子有兴趣?”一个带着几分市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只见旁边一户人家的院门开了条缝,一个干瘦的老头探出半个身子,脸上带着既畏惧又好奇的神色,打量着董砚一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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