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都深宫,静修偏殿。
董砚闭目盘坐,周身气息与整个神都的地脉龙气隐隐共鸣,如同蛰伏的巨龙。山河帝玺已交还,世俗权柄的枷锁褪去,他的圣魂愈发澄澈空明。
董砚专注于沟通此界残缺天道,修复自身因引动天劫而出现的圣道本源裂痕,同时默默感应着千里之外,圣院根基深处那缕致命的暗金阴影。
然而,这一日,董砚平静的心湖,却被一丝微弱却尖锐的悸动打破。
那悸动,并非来自青州源碑的枷锁异动,而是源自…西苑明理堂!更准确地说,是源自他与秦婉儿之间那玄妙的渊守心印羁绊!
心印传来的,不再是温润坚韧的生命圣辉波动,而是一种混乱、燥热、充满了矛盾挣扎的负面情绪!
有难以启齿的羞涩悸动,有对某个身影无法自控的思念,有因这思念而产生的强烈自责与罪恶感,更有一种深埋的、被悄然引动的对师徒界限的迷茫与僭越之念!
“情…孽…魔…种…”董砚闭合的双目骤然睁开,眼底深处寒光一闪。
董砚瞬间明悟,情孽魔主最后潜伏在秦婉儿心湖深处的那点引子,并未被彻底拔除,而是在其突破平天境、心神激荡的刹那,悄然生根,并因其对自身那份纯粹仰慕之情的扭曲放大,而爆发了!
此魔种歹毒至极,不直接摧毁道心,而是扭曲、放大宿主内心深处最真实、最纯粹的情感,将其化为沉沦的泥沼!
尤其针对秦婉儿这般心思纯净、重情重义之人,更是致命!
董砚指尖微动,正欲隔空施为,以圣言之力强行镇压那魔种。
然而,就在董砚意念升起的刹那——
嗡!
董砚身下的地脉,以及通过帝玺残留联系感知到的整个神都龙气,极其微弱地紊乱了一瞬!
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,但到了董砚这个境界,任何一丝不谐,都如同黑夜中的明灯!
几乎同时,董砚留在青州圣道源碑核心处、用于监控那暗金枷锁污秽的一缕圣念,也传来了警讯——
那被“镇”字真言和正在布设的“两仪微尘阵”死死封锁的暗金污秽,竟趁着方才那极其微弱的地脉紊乱,如同蛰伏的毒蛇,猛地加速了一丝对地脉生机的汲取!
虽然立刻就被大阵压制回去,但那瞬间的躁动,却让董砚心头一凛!
两地异动,几乎同时发生!绝非巧合!
董砚即将点出的手指缓缓收回。他深邃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。
“调…虎…离…山…”
“抑…或…声…东…击…西…”
“归…墟…之…谋…竟…能…引…动…此…界…地…脉…微…澜…”
董砚立刻意识到,秦婉儿此时的心魔爆发,绝非孤立事件!
这很可能是归墟更深层阴谋的一环!
目的就是引诱董砚离开神都,或者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秦婉儿身上,从而为青州源碑处那暗金枷锁污秽的异动打掩护!
甚至可能两者皆是目标!
对方似乎能极其隐晦地影响此界地脉,制造微不足道的紊乱,从而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!
此刻若董砚亲自出手处理秦婉儿的心魔,必会牵动大量圣道伟力,神都地脉与青州源碑的监控便可能出现缝隙,正中间下怀!
沉默片刻,董砚眼中闪过一丝决断。他不能亲自出手,至少不能以强力直接干预。那不仅可能伤及秦婉儿道心,更可能落入对方圈套。
但董砚亦不能坐视不理。情孽魔种一旦彻底爆发,后果不堪设想。
董砚缓缓抬起手,并非隔空点向秦婉儿,而是对着面前虚空,凌空书写了一个极其古朴、蕴含着“静”、“思”、“省”真意的“悟”字真言。
真言写成,化作一道无形无质、却温润平和的意念涟漪,悄无声息地穿透空间,如同夜露般,悄然滴入西苑药圃中,正被内心炽热情感与罪恶感煎熬得无处排解、对着昏迷黑岩喃喃自语的秦婉儿的心湖深处。
这缕意念,没有强制的镇压,没有直接的回答,更没有居高临下的训斥。
亦如同一位循循善诱的师长,悄然引导着秦婉儿混乱的心神,去静思这份情感的来源,去审视这份悸动的本质,去感悟其中被扭曲与放大的部分。
同时,董砚的另一缕意念,则传向了正在西苑处理事务的张牧之。
“牧…之…”
“婉…儿…心…境…有…瑕…需…历…练…”
“青…州…重…建…需…人…手…携…其…同…往…”
“以…庶…务…磨…心…志…以…地…脉…生机…涤…心…尘…”
“非…生…死…危…机…勿…助…”
张牧之正在批阅文书的身影猛地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化为明悟与凝重。
张牧之立刻领会了师尊的深意——既是将婉儿师妹暂时带离神都这个可能被针对的环境,也是让她在圣院重建的繁琐事务与青州地脉的生机浸润中,自行磨砺道心,对抗魔种。
师尊不出手,既是为了锻炼秦婉儿,更是为了应对更深层的危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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