账房风波虽暂告一段落,但谢清晏深知,堂兄谢云轩及其背后的黑手绝不会善罢甘休。而横亘在她复仇之路上的第一块显眼绊脚石,便是那桩与端王世子萧元澈的婚约。这桩曾被无数人艳羡的姻缘,如今在她眼中,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,是敌人嵌入谢家的一枚暗棋。
必须尽快、且彻底地斩断这根线,不仅要退婚,更要借此机会,反将萧元澈一军,削弱其声望,为自己博得舆论优势。机会很快便来了——农历二月十五,花朝节。
花朝节是大雍朝重要的民俗节日,尤其是年轻男女,会相约踏青、赏红(将彩绸挂于花树祈愿)、斗草嬉戏。皇室每年此时也会在城郊的皇家别苑“芳菲苑”举办盛大的花朝宴,邀请王公贵族、京中名流及其子弟参加,可谓京城上流社会的一场重要交际盛宴。前世,她便是在这次花朝宴上,与萧元澈“琴瑟和鸣”,羡煞旁人。这一世,这里将成为她与他彻底决裂的舞台。
赴宴前几日,谢清晏便通过暗影卫墨羽,拿到了她想要的关键东西——萧元澈在城西榆林巷私养外室的详细证据,包括那外室的姓名、出身(原是一名清倌人),以及最重要的,一张由萧元澈心腹秘密延请的京城名医出具的、确认该外室已有近两个月身孕的脉案副本。时机掐得正好,这消息连萧元澈本人恐怕都才知晓不久,正焦头烂额地想着如何隐瞒。
谢清晏将脉案副本小心收好,又将当年订婚时萧元澈所赠的那枚象征着“君子如玉”盟约的白玉佩找了出来,指尖划过温润的玉身,只余一片冰寒。
花朝节这日,天气晴好,芳菲苑内百花争艳,彩绸飘飘,仕女如云,公子风流,一派繁华盛景。谢清晏身着浅碧色春衫,裙裾翩跹,容貌昳丽,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。只是与往年的明媚张扬不同,今日的她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轻愁,虽强颜欢笑,却更显楚楚动人,惹人怜惜。
端王世子萧元澈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,见到谢清晏,便含笑上前,言语关切:“清晏妹妹今日气色似乎不佳,可是近日操劳及笄礼之事,尚未缓过神来?”话语温柔,眼神却带着惯有的审视与掌控。
谢清晏微微侧身,避开了他欲扶的手,低眉敛目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:“有劳世子挂心,清晏无碍。”
萧元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但并未多想,只当她是小女儿家闹别扭。宴席间,他依旧如常对谢清晏照顾有加,举止体贴,在外人看来,俨然一对璧人。不少贵女投来羡慕的目光,更有人窃窃私语,称赞端王世子情深义重。
酒过三巡,气氛愈加热络。按照惯例,会有才子佳人即兴表演助兴。今年,不知是谁起哄,将焦点引到了萧元澈和谢清晏身上,怂恿他们琴箫合奏一曲,以应花朝佳景。
萧元澈含笑看向谢清晏,眼中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。前世,她便是在这般期待的目光中,羞怯应下,与他合奏了一曲《凤求凰》。
然而,这一次,谢清晏却没有起身。她在众人瞩目下,缓缓站起,走至宴席中央的空地,先是对主位上的皇室宗亲及众宾客行了一礼,然后抬起头,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向萧元澈。
“承蒙诸位厚爱,”她的声音清越,清晰地传遍全场,“只是这《凤求凰》,清晏今日,恐难与世子合奏了。”
场中顿时一静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萧元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谢清晏不待他发问,从袖中取出那枚白玉佩,双手捧起,朗声道:“世子殿下,此玉佩乃当年订婚信物,象征着纯洁与盟约。清晏虽愚钝,亦知‘君子比德于玉’之理。然,”她话锋一转,声音微颤,带着压抑的痛苦与决绝,“若玉已蒙尘,盟约根基已毁,此物再留于清晏身边,恐是对彼此,乃至对‘忠贞’二字的亵渎!”
“清晏妹妹,你此言何意?”萧元澈脸色微变,强作镇定地上前一步,试图拿回玉佩,“莫要听了些闲言碎语,便误会于我……”
“误会?”谢清晏猛地后退一步,避开他的手,眼神骤然锐利起来,那份楚楚可怜瞬间被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所取代。她高举玉佩,让所有人都能看清,“世子殿下敢指天发誓,您府外榆林巷三号院中,并无一位姓柳名依依的女子?您敢说,济世堂的王老先生,未曾于上月廿五,为您确认过柳姑娘已有身孕近两月之事吗?!”
此言一出,满座哗然!
榆林巷!外室!身孕!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,信息量巨大,足以炸翻整个宴会!
萧元澈如遭雷击,脸色瞬间惨白,指着谢清晏,嘴唇哆嗦着: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休要血口喷人!”他彻底慌了神,这秘密他隐瞒得极好,怎会被谢清晏知晓?还如此详尽!
“血口喷人?”谢清晏冷笑一声,从袖中取出那张叠好的脉案副本,当众展开,“此乃济世堂王老先生亲笔所书脉案副本,上面清楚记载了柳依依的姓名、脉象及身孕之实!世子可要亲自验看?亦可立刻派人去榆林巷请柳姑娘和王老先生前来对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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