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休无止的、深入骨髓的冰冷。
这不是温度的寒意,而是灵魂被逻辑火焰灼烧殆尽后的虚无回响,一种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绝对零度。这是烬生意识复苏后的第一感觉,仿佛他的灵魂被从那个逻辑火焰超载的冰冷地狱里捞出来,直接扔进了一个更深的、纯粹由寒意构成的海洋。每一次试图呼吸,都像在吞咽冰碴,刺痛着早已麻木的气管。
他躺在一片湿滑、温热,却又散发着刺鼻腥甜**气味的菌毯上。
缓缓地,极其艰难地,他睁开了眼睛。
视野先是模糊一片,随即被一种无处不在的、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微光所充斥。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、活着的洞窟之中。
四周的“墙壁”和“穹顶”并非岩石或金属,而是由无数蠕动、交织的粗壮菌丝和脉动的血管状组织构成,它们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内壁,缓慢而有力地收缩、舒张,发出低沉而黏腻的“咕哝”声。暗红色的光芒,正是从这些组织的深处透出,映照得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。
他身下所躺的,是一片相对“平整”的菌毯,但触感绝非柔软。它表面覆盖着一层湿冷的、类似胶质的薄膜,薄膜之下,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细小的、颗粒状的物体在缓缓移动,偶尔还有更大的、硬质的凸起硌着他的后背——那感觉,像极了躺在一片由碎骨和无法完全溶解的金属残渣铺就的坟场之上。
空气浓稠得如同液态,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费力,吸入肺部的,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味,混杂着铁锈、劣质能量液和某种……神经毒素般的辛辣感,刺得他本就脆弱的神经末梢阵阵抽搐,那触感让人作呕——像泡在脓血里的腐肉,薄膜下无数碎骨渣随着母巢的脉动不断硌着他的脊椎,发出细微的“咔嚓”声。
“生…物脉冲…干扰器…过载风险…99%...”长明种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响起,微弱得如同信号不良的遥远广播,每一个词都伴随着严重的失真和爆音,“外部环境…高浓度…灵能污染…及…生物信息素…强烈干扰…链接…”
烬生试图移动,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。逻辑火焰超载带来的“冻伤”后遗症,让他大部分的神经信号传递变得异常迟缓且充满阻碍。唯有他的右臂。
那只彻底活化的右臂。
它此刻正平贴在身下的菌毯上,五指深深抠入那湿滑的胶质薄膜之下,仿佛饥渴的根须终于找到了水源。那些覆盖其上的暗红色菌斑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,其下的0927纹路亮得灼眼。一股股温热的、带着微弱脉动的能量,正透过手臂,源源不断地逆向注入他冰冷枯竭的身体,强行维持着他最低限度的生机。
但这能量,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、外来的意志。
0927纹路在暗红微光中灼烧般发亮,五指如饥渴的树根深扎进菌毯,贪婪吮吸着温热的能量流。伴随能量涌入的,是亿万意识碎片的低语,直接在他脑髓里搅拌:
“来吧……回家……
融为一体……不再有痛苦……不再有分离……
你是……第七节点……完美的……容器……”
那不是声音,而是直接在他脑髓深处响起的低语。成千上万,不,是亿万细碎、重叠、交织的意念碎片,如同浑浊的潮水,温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冲刷着他的意识堤坝。它们诉说着安宁,许诺着终结,散发着一种扭曲的、令人沉沦的归属感。
“呃……”烬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,拼命摇晃着头,试图驱散这直接作用于精神的侵蚀。这低语比血瞳那清晰可辨的恶毒诱惑可怕千百倍,因为它无处不在,无孔不入,直接 targeting 你内心最深处的疲惫与渴望。
“嘻嘻……听到了吗?美妙的大合唱……”血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,但同样变得极其微弱、扭曲,仿佛在隔着厚厚的、粘稠的水幕发声,语气中充满了某种病态的迷醉与……恐惧?“它们……它们想要你……比我……更彻底……我们……逃不掉了……”
“警告……”长明种的声音挣扎着穿透干扰,“织雾者…神经网…正在尝试…强制同化…你的意识……抵抗……否则……人格溶解……”
抵抗?拿什么抵抗?
烬生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。母亲的脸庞、教会冰冷的走廊、黑市肮脏的交易、机械蜈蚣破胸而出的瞬间……这些构成他“自我”的基石,正在那温柔的潮水低语下,逐渐软化、溶解。
更可怕的是,他的右臂正在背叛他。
它不再满足于汲取能量,开始更积极地响应那母巢的低语。五指在菌毯下蠕动,像在抚慰,又像在挖掘。一股强烈的、想要将整个身体都沉入这温暖、包容的菌毯之下的冲动,如同毒瘾般袭来。
不!
烬生用尽残存的意志,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。他猛地试图抬起右臂,却感觉像是在试图抬起一座山!菌毯下的菌丝仿佛拥有了生命,死死缠绕着他的手臂,将他向下拖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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