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牛皮包裹着石头,沉甸甸地砸在胸腔深处——那是烬生的心跳,每一次搏动都拉扯着断裂的肋骨,搅动着肺泡里淤积的、带着铁锈腥气的污血。每一次艰难的吸气,都像是在砂纸上摩擦喉咙,嘶嘶作响。他唯一能聚焦的视线(那只勉强还能视物的浑浊左眼),死死焊在那团畸形的血肉造物上。心脏的搏动在昏暗的蓝光下,泛着病态的光泽。
后颈,金属环烙铁般滚烫。那长明种核心粗暴地挤压着皮下的骨骼和神经,每一次脉动都精准地榨取着他生命刻度上“29”年的残渣,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连灵魂带血肉彻底烧成灰烬。而更深处,被邪神血肉取代的右眼眶,那连接明明已经中断的灼痛感,非但没有消失,反而像一枚淬了神经毒素的长钉,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往颅骨深处锤击,每一次震动都扩散成密集的冰针,刺穿脑髓。
死寂。绝对的死寂,除了那心跳和喘息。机械医师消失留下的那滩暗红黏液,连最后几个气泡都吝啬地破灭了,只留下油脂般的反光和一股甜腻腥臭的余韵在空气中缓慢沉淀。死寂像浸透了脓液的棉絮,层层塞满他的耳朵、鼻腔,沉甸甸地压迫着太阳穴。
“……我的数据库核心……” 长明种冰冷的声音在他溃散的意识里刮擦,每一个字节都带着锯齿,缓慢地锯割着仅存的清醒,“……即为……最初的……污染样本母板……”
没有愤怒。没有嘶喊。烬生只是缓缓抬起右臂——那只被改装成链锯骨刃的手臂,在之前翻滚时卡在了某个扭曲的金属框架里,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挣扎都引发一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和摩擦,如同生锈的齿轮企图徒劳地转动自己的残骸。指尖划过沾满血污和**菌丝的脸颊,触感粘腻冰冷。他艰难地用手背粗糙的布料边缘抹过嘴角,擦下的却是混合了铁锈腥甜与胆汁酸苦的、近乎沥青般的粘稠污秽。在心脏幽蓝光芒的映照下,那污血黑得像冷却凝固的油田原油。
“……灭绝指令……目标……新生的……污染摇篮……” 补充声调依旧毫无起伏,纯粹的金属噪音噪音,像生锈的阀门被强行旋开的嘶鸣。
摇篮? 那些在血肉心脏表面凝固的、无声啼哭的婴儿面孔?!
这念头如同划过干燥火绒的火星!
右眼——那团非人的血肉造物——内部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开!仿佛有千百只烧红的铁水浇铸的带刺铁虫在里面骤然苏醒、翻腾、撕咬!视神经被残忍地拉扯、鞭挞、灼烧!远超此前任何一次连接的痛苦如同决堤的岩浆,瞬间淹没了他整个头颅!
视野中,心脏表面的幽蓝光纹——那些代表着逻辑冰冷本质的熵能纹路——猛然间活了!
它们不再是静态的刻印,而是剧烈扭动、膨胀、搏动!仿佛无数条饥渴的、贪婪的蓝光血管,在血肉上疯狂地蔓生、纠缠!与此同时,后颈核心环的灼热感彻底失控!不再是温和的辐射,而是熔融液态金属般浓稠幽蓝的逻辑熵火焰,带着同归于尽的暴烈,猛地咆哮着喷涌而出!
那颗搏动的心脏仿佛嗅到了同源的危险,同样瞬间暴动!手臂粗、流淌着**暗红粘液的巨大肉须闪电般探出!腥风扑面,带着远古沼泽最深处淤泥翻腾出的窒息腥气,混合着一种仿佛自开天辟地起就未曾满足过的原始饥渴,猛地扑向那奔腾的蓝色逻辑火流!
没有片刻迟滞!在这茧状空间的中心,在烬生身后不到半米的虚空中,这两股同源却绝对相斥的力量——冰冷的逻辑熵灭绝意志与亵渎污秽的血肉滋生渴望——轰然对撞!狂暴地交媾!
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,只有一种超越听觉极限的灵魂湮灭感!亿万生灵无声的终极绝望哀嚎,刺骨冰冷的灭世猩红代码流,以及一种庞大而原始、充满了无尽贪欲与疯狂亵渎的混沌意志,瞬间融合、膨胀、爆炸!它们化作毁灭性的信息洪流,蛮横地撕裂了维度壁垒,顺着那条被瞬间凝固成实质能量链接的通道,将烬生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彻底撕成碎片!
冰冷的金属数据流碎片!万千张婴儿惨白扭曲、无声尖啸的面孔!灭世程序指令的猩红残骸!——这些疯狂的碎屑,没有飞散,它们从天而降!凝固成一场倾盆的、带着物理重量的冰冷金属代码雨!每一滴都如铅块,如陨星,狠狠砸落在他意识深处那片早已寸草不生的精神荒漠上!
意识在这场冰冷砒霜般的雨幕中沉浮,烬生“看”到了——
长明种的核心数据库!那个象征着人类文明理智结晶的冰冷圣殿,此刻正上演着秩序崩塌的终焉亵渎!无数原本精密、规整、散发着冷澈蓝光的逻辑熵光路,如同被浇上了强酸的精密电路板,在无声的尖叫中剧烈弯折、崩断!断裂的节点没有留下虚无的黑暗,而是疯狂的、无法遏制的滋生——暗红!腐肉般蠕动缠绕的触须!它们像某种在数据深渊中悄然孵化的邪神胚胎的神经网,裹挟着令人作呕的生命搏动感,在数据洪流中蔓延、交织、扭曲!将冰冷的代码圣殿践踏污染成亵渎的血肉巢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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