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眼的剧痛来得毫无征兆,却凶猛如火山喷发。那不是普通的刺痛,更像是有人将烧红的铁钎生生捅进他的颅骨深处,再狠狠拧动。烬生猝不及防,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挤碎在喉间,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,猛地蜷缩、佝偻下去,脊椎几乎要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。视野?不存在了。左眼被爆发的强光吞没,只剩下翻腾、扭曲、亵渎理智的幽蓝色占据一切,如同地狱的岩浆在他眼前汹涌。
紧接着,是长明种的声音——不,是噪音——像一万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头骨内刮擦,冰冷、刺耳、没有一丝人类情感:“逻辑防火……墙……强熵冲击!核心数…据库……访…权限…乱!优先级混……混乱!”每一个音节都在焚烧他的神经,每一次短路的噼啪声都让太阳穴像被重锤猛击,眩晕感如同污浊的沼泽漩涡,要把他的意识拖入无底深渊。
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布料,冰冷地贴在皮肤上,激得他一个寒颤。但这冰凉很快被更恐怖的灼热取代——后颈那个嵌着长明种核心的金属环边缘,此刻烫得如同烙铁,远超平日生命能量被汲取时的微温。丝丝缕缕幽蓝的、蕴含着冰冷逻辑本质的熵光,不再受控制地从接口缝隙中逸散出来,像幽灵的磷火,竟违背常理地向着房间中央那颗搏动的腐烂心脏幽幽飘去!
同时,在心脏表面那层粘稠蠕动的暗红色活泥中,一条与其体积不相称的、污秽滑腻的触须猛地伸出,带着难以言喻的湿粘感和腥腐气息,精准地迎上那缕飘来的熵光!
两者接触的刹那。
没有惊天的爆炸,没有撕裂虚空的能量流。
只有一种感觉。
冰寒彻骨,穿透皮肉,直抵骨髓。仿佛有亿万条冰凉的、不属于这世界的蠕虫,瞬间钻进他的每一处骨缝,贪婪啃噬着他生命核心散发出的最后一丝暖意。烬生清晰地“感知”到某些冰冷的、纯粹由扭曲信息构成的碎片正被那滑腻的触须疯狂吮吸走。同时,一种污秽的、饱含着亿万生灵临死前绝望哀嚎的沉重感,如同沥青般粘稠、冰冷,顺着熵光反向注进他每一处神经末梢!
“呃——!”腹腔翻江倒海,胃袋痉挛抽搐,一股混合着铁锈腥气的酸苦胆汁猛地涌上喉头,被他死死咬紧牙关压了回去。口腔里弥漫开令人作呕的味道。
“操!它在…它在啃食你!活活地啃!”机械医师——那个一路跟他深入这鬼地方,以疯狂为铠甲的家伙——此刻声音陡然拔高变调,粗砺的嗓子被恐惧和一种面对终极亵渎的震撼撕扯得破裂。他那仅存的血肉眼球凸得几乎要掉出来,死死黏在那场无声的、违背一切物理法则的能量交融上,瞳孔缩成了绝望的针尖。紧握巨型液压钳的五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,手背上污秽油污也无法掩盖暴起的青筋,如同蠕虫般盘踞在他的手腕、脖颈。“长明种的能量在和那玩意儿交媾!烬生!它在拿你当贡品,喂那怪物!”恐惧彻底剥去了他最后一丝文雅,用最肮脏、也最形象的词汇吼了出来。
“操!”烬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着血丝才挤出这个字。左眼传来的蓝光、腹腔深处那颗“叛逆器官”因强烈共鸣而发出的沉闷绞痛(像一颗裹着脓血的心在腹腔内疯狂擂鼓)、脑内长明种刺耳的警报和冰冷的强制脱离指令(如同无形的锁链捆缚着他的意志)、加上后颈那冰寒刺骨的吸吮感……内外夹攻,每一个感官都在尖叫。但他不能倒!他竭力凝聚着那点快要被撕碎的清醒,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神经回路。
就在他心神几近溃散之际——
视野骤然一暗!心脏表面的幽蓝强光倏地熄灭…取而代之的,是无边无际的惨白!
成千上万张婴儿的脸!密密麻麻!瞬间塞满了烬生的整个右眼视界!
那不是真实的眼睛所见,是意识深处的投影。每一张脸都凝固在无声哭泣的瞬间,空洞的眼窝撕裂到极限,小巧的嘴巴被扭曲拉长成非人的形状,如同惨白蜡融的面具!没有一丝声响,但那凝固在每一张稚嫩面孔上的极致痛苦、彻底的绝望和无助,汇聚成一股比世间任何尖叫更骇人的精神风暴!冰冷的潮水瞬间灌满烬生的头颅,窒息的绝望掐住了他的心脏!这是心脏冲击长明种数据库后泄露的悲惨碎片?还是……深埋在这片大地之下的、不为人知的古老真相?寒意深入骨髓,冻结灵魂。
“数据库……逻辑熵场…严重…受损……”长明种的警报声微弱下去,被它核心深处爆发出的一种全新的、更恐怖的声音彻底淹没——那如同成百上千吨重金属板在锈蚀的巨型管道内剧烈碰撞、摩擦、碾轧的噪音!尖锐、混沌、足以撕裂任何血肉之躯的理智!每一秒的声响都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锉刀狠狠刮着他脆弱的脑膜。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唯一能视物的左眼涌出,混合着眼罩下渗出的粘稠血水,沿着脸颊滑落,留下温热又腥腻的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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