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德让三人带着那点微薄的粮食消失在夜色中后,温泉谷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篝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每一张凝重而忧虑的脸。分出去的那点粮食,对他们本就不宽裕的存粮来说,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王琨看着空了一小半的粮袋,忍不住再次开口:“将军,咱们自己都快断炊了,这下……”
李铁崖抬手止住了他的话,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众人,声音低沉却清晰:“那点粮食,救不了他们的命,更救不了我们的命。但能暂时稳住他们,让他们不至于被逼到绝境,反过来成为我们的威胁。”
他顿了顿,走到篝火旁,拿起一根树枝,在地上粗略地画出了山谷和周围山势的轮廓。
“韩德让说,威胁来自一股叫‘黑风寨’的土匪,三四十人,有刀有弓。”李铁崖用树枝点了点北方山峦的方向,“他们也在找东西,抓壮丁。这意味着,他们并非固守山寨,而是在这一带活动。我们这里,迟早会被他们发现。”
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。刚刚找到的安身之所,转眼又面临灭顶之灾。
“将军,那我们……怎么办?转移吗?”一个士卒声音发颤地问道。
“转移?”李铁崖摇了摇头,树枝在代表谷地的圆圈上重重一顿,“这温泉,这能挡风的石屋,是我们熬过这个冬天唯一的希望。离开这里,就是死路一条。”
他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:“我们不能走,也不能躲。要想活下去,就必须把这威胁连根拔掉。”
“剿匪?”赵横倒吸一口凉气,“将军,我们只有十一个人,还个个带伤,怎么跟三四十号悍匪打?”
“不是硬拼。”李铁崖的目光锐利如刀,“土匪的优势是人多,但他们的劣势也同样明显——他们是乌合之众,靠劫掠为生,缺乏纪律,更不会想到我们会主动出击。而且,他们在这山里活动,必然有落脚点和储存物资的地方。”
他的树枝在代表北方山峦的区域划了一个圈:“韩德让这些流民,被土匪逼得东躲西藏两个月,他们对土匪的活动规律、可能的巢穴位置,一定比我们清楚。”
王琨眼睛一亮:“将军的意思是……利用这些流民?”
“不是利用,是合作,或者说,是给他们一条活路,也给我们自己挣一条生路。”李铁崖纠正道,“我们缺人,更缺过冬的物资。土匪的寨子里,一定有我们急需的粮食、盐巴、药品,甚至御寒的衣物和武器。”
他环视众人,声音提高了几分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这一仗,不是为了杀人,而是为了抢粮!为了立威!我们要让这山里的所有人知道,这片谷地,是我们说了算!要想靠近,就得守我们的规矩!只有这样,我们才能站稳脚跟,才能吸引像韩德让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来投靠,才能壮大力量,应对将来可能更大的威胁!”
生存和扩张的野心,在这一刻清晰地交织在一起。众人被李铁崖话语中描绘的前景所震动,眼神中重新燃起了火焰。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主动出击,搏一条生路!
“干他娘的!”赵横第一个吼了出来,脸上横肉抖动,“抢了土匪的粮,看谁还敢小瞧咱们!”
“对!抢粮!立威!”
“跟着将军,拼了!”
求生的**和被压抑已久的血性,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。
“但是,将军,”王琨还算冷静,提出关键问题,“我们怎么找到土匪的巢穴?又怎么打?”
李铁崖成竹在胸:“明天一早,我去找韩德让。他们需要粮食,我们需要情报和帮手。这是一笔交易。至于怎么打……”
他蹲下身,用树枝在地上详细地画了起来:“土匪人多,但骄横,防备必然松懈。我们人少,就要发挥人少的优势——偷袭、夜袭、火烧、设伏……用尽一切手段,乱中取胜。关键在于,速度要快,下手要狠,打完之后,立刻带着物资撤回,凭借谷地险要固守。”
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剿匪计划,在李铁崖的勾勒下逐渐清晰。这个计划风险极大,但收益也同样惊人——一旦成功,他们不仅能获得过冬的物资,更能在这片混乱的山域中树立起威信,为未来的生存和发展打下基础。
第二天黎明,天色未亮,李铁崖只带了小乙一人,再次悄然出谷,前往流民营地。
当李铁崖说明来意——联合剿匪,共享缴获物资时,韩德让和剩下的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在他们看来,李铁崖这伙人虽然比他们强些,但要去主动招惹凶名在外的黑风寨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“将军……您……您不是在说笑吧?”韩德让声音发抖,“黑风寨那些人,杀人不眨眼啊!”
“正因为他们杀人不眨眼,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。”李铁崖语气平静,却带着强大的说服力,“你们躲了两个月,结果如何?粮食快吃光了吧?人越来越少了是吧?继续躲下去,只有死路一条。跟我们干,赢了,有粮食活命;输了,大不了一死,也比窝囊冻饿而死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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