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虎伏诛,血债已偿。
打谷场上,除了那摊刺目的污血,便只剩下一双双饱含感激的眼睛。
刘备目光扫过缩在角落,瑟瑟发抖的王虎家眷。
几个妇人并孩童,脸上写满惊惧。
他正欲开口,一个身影却猛地从血泊旁站起!
“寨主!李福…李福谢您主持公道的大恩!”
李福浑身浴血,脸上泪痕血污混杂,跪倒在刘备面前,重重磕了一个头。
“仇俺已经报了!可这几个妇孺娃娃,没害过人!求…求寨主开恩,饶她们一条生路吧!”
李福这一跪一求,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。
梁山汉子们看着这个刚刚手刃仇敌,状若疯魔的汉子,此刻竟能放下血仇为仇人妻小求情,目光多了几分敬重。
刘备看着跪地恳求的李福,又扫过周围那些眼神真挚的梁山兄弟,心中甚慰。
他微微颔首:“祸不及妻孥!王虎之罪,自有其偿,尔等收拾细软,自去谋生路吧!”
“谢大王活命之恩!”
“谢李福大哥求情!”
此言一出,王虎家眷如蒙大赦,连连磕头哭喊。
周围村民更是心头一热。
这位王头领,恩怨分明,是真正讲规矩,有仁心的好汉!
接下来的收获清点,远超预期!
搜罗出的金银珠宝,浮财细软,粗粗估算,竟值万贯家私!
这笔泼天富贵,让负责清点的朱贵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区区一个保正,竟能积攒下这万贯家私?
这得是搜刮了多少年?榨干了多少户?昧了多少天理良心,才能攒下这份沾满血泪的家当!
面对堆积如山的财宝,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。
“兄弟们!西溪一战,赖诸位奋勇!此乃天赐之财,亦是我梁山立身之本!”
刘备却神色平静,他踏前一步,声音清晰传遍全场。
“今日立下规矩,每一位奋勇杀敌的兄弟论功行赏!余下五成,归入公库,用于抚恤,购置军械,营建根基!自今而后,每战皆论功行赏,绝不食言!”
“头领英明!”
“王头领万岁!”
短暂的寂静后,是梁山喽啰们震耳欲聋的欢呼!
要知道,只要十贯就足够寻常庄户人家一年嚼用!
更别提那清晰可见,人人有份的论功行赏规矩!
瞬间,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炽热的忠诚,在每一个梁山汉子心头熊熊燃起。
负责清点财物的朱贵,此刻心中更是翻江倒海!
如此巨额财富,寨主竟毫不藏私,分赏如此豪爽,更立下长远规矩!
这气魄,这手段,令人不得不心悦诚服!
就在这沸腾的喜悦中,人群里一双双眼睛闪烁着不同的光芒。
西溪村的年轻人,昨夜递水的后生,今晨领粮时紧握粮袋的汉子……
所有人胸膛剧烈起伏,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那位仁义的王头领。
他们亲眼见证了李福那血泪迸溅的复仇,那刀刀入骨的酣畅淋漓!
原来,压迫并非不可反抗,血债真能血偿!
梁山好汉们展现出的那股子豪气,像烈酒一样烧灼着他们的喉咙,让人血脉贲张!
但这股热血之下,是更冰冷现实的生存考量。
王虎死了,可盘踞在头顶的乌云并未真正散去。
官府呢?那些与王虎沆瀣一气的胥吏,衙役呢?他们岂会善罢甘休?
就算官府暂时不来,这西溪村没了王虎,难道就不会有张虎,李虎?
他们世代为农,受够了被层层盘剥,被肆意欺凌的日子!
看着粮仓里堆积如山却曾不属于他们的粮食。
看着地窖里那些沾满他们血汗的金锭。
再想想自己家中空空的米缸,父老乡亲面黄肌瘦的脸庞……
刹那间,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决绝在心底滋生。
留下,是等死,是继续被新的豺狼啃噬骨髓!
在这样的氛围下,西溪村德高望重的王太公,颤巍巍来到刘备跟前。
正是先前带头递水,今晨领粮时又曾出面的老者。
他深深一揖,声音苍老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。
“恩公!老汉王太公,忝为村中长者。昨夜壮举,今晨活命粮,恩同再造!然,王虎虽死,西溪已非我等安身之所!我等世代良善,受尽欺压,实不愿再蹈覆辙,将身家性命交于豺狼之手!”
老太公言此,猛地抬头,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惊人的亮光,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老汉斗胆,代全村三百零七户,千余口人,恳请恩公收留!我等愿追随恩公上梁山!不为做牛做马,只为求一条活路,求一个不再任人鱼肉的安稳!愿效李福兄弟之忠勇,为恩公驱策,报答这再造之恩!”
王太公言毕,目光恳切地望向刘备。
只见这位梁山之主目光深邃,似在权衡这千余口人命运的千钧之重。
场中一时寂静,唯有村民们粗重的呼吸声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屏息时刻,浑身血污的李福,身体微微颤抖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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