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西溪村。
庞大的队伍在村口集结完毕,准备开拔。
梁山的汉子们分成数队,负责押运沉重的粮车,车轮在冻土上碾出深深的辙痕。
朱贵则亲自带着几个精干心腹,看管着装载金银细软的骡车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西溪村的百姓们扶老携幼,汇聚成一条蜿蜒的长龙。
老人们拄着拐杖,妇人背着包袱,牵着懵懂的孩子。
青壮年则或推着小车,或肩挑手提,带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简单家当。
几件破旧衣物,几样农具,或许还有一两只舍不得丢下的鸡鸭。
除开那十石粮食,这些就是他们的全部。
离乡的淡淡愁绪萦绕在眉宇间,但更多的,是一种投向未知却饱含希望的坚定。
他们离开的,是一个被地主吸干了骨髓,又被官府阴影笼罩的绝地。
他们前往的,是梁山好汉们承诺的一方庇护。
没有哭嚎,没有鞭影,只有一种沉默而坚韧的集体迁徙。
队伍中,几个半大孩子围着梁山喽啰,小脸上满是憧憬,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。
“好汉哥哥,梁山泊的水真的望不到边吗?”
“山上是不是顿顿都有白米饭吃?”
“我…我以后也能跟你们学武艺吗?”
喽啰们被这纯真的热情包围,脸上露出有些笨拙却真诚的笑意,耐心地解答着。
王太公步履虽缓,却精神矍铄。
他走到负责粮车调度的朱贵身边,不放心地叮嘱。
“朱头领,这些粮食是咱西溪乡亲的活命根子,更是寨里的根基,路上千万走稳些,莫颠坏了…等到了水边,老朽识得几个靠得住的船把式,水性好,船也稳当。”
朱贵感受着老者话语里的那份沉甸甸的托付和关切,心头微暖,郑重抱拳。
“太公放心!朱贵省得,定保粮车周全!”
这份来自百姓的信任,让这位习惯刀口舔血的汉子,肩头也感到了别样的分量。
刘备骑在马上,看着这支充满生机与憧憬的年轻队伍,嘴角微扬。
就在这时!
溪流对岸的树林边缘,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群人!
他们队列分明,行动间带着一股沉凝的气势。
为首那人,体格雄壮,气势迫人。
身后数十名青壮村民,手持棍棒,猎叉。
虽衣着朴素,但个个腰杆挺直,站位有序,隐隐透出一种同仇敌忾的决心。
他们神情紧张,肌肉紧绷,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对岸的庞大队伍!
梁山队伍的前锋立刻停了下来,气氛瞬间凝滞。
梁山汉子们也本能地按住刀柄,警惕回望。
“恩公莫惊!”
王太公连忙上前,指着对岸为首那魁伟如铁塔般的虬髯汉子。
“那位便是东溪村的晁保正,晁盖晁天王!为人最是豪爽义气,急公好义,在乡里威望极高...看这阵仗,定是听闻昨夜西溪剧变,又见我村举村搬迁,误以为梁山要进犯东溪,这才率众前来防备。”
刘备闻言,心中了然。
他目光如电,瞬间锁定了对岸的两人。
同时,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东溪村民那股子不同于寻常乡勇的精气神。
紧张却不慌乱,戒备中带着一种由核心人物凝聚起来的坚定。
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。
那晁盖,身高八尺,面阔口方,一部虬髯更添豪迈。
此刻虽紧握粗大的水火棍,筋肉贲张,勇悍之气逼人。
但其眉宇间并无戾气,反而有种磊落坦荡之感。
而他身旁那吴用,头戴纶巾,手持羽扇。
看似闲适,但一双细长的眼睛却精光内敛,如同平静水面下的暗流。
吴用的目光,此刻正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对岸。
他最先注意到的,是那庞大的队伍规模。
黑压压一片,拖家带口,加上押运粮车财箱的精壮梁山汉子,粗略估算竟不下千人!
这远超他之前的预估。
紧接着,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那连绵的粮车,沉甸甸的财箱上。
昨夜火光冲天,喊杀声震野,他本以为会是两败俱伤之局。
还盘算着若梁山势弱,或可联合西溪残存力量,甚至趁机吞下这块肥肉。
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剧震。
对方人多势众,士气正盛,且阵型虽因夹杂百姓略显松散,但隐隐透出剽悍之气。
绝非东溪村这五百号乡勇能撼动的!
强行出手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这巨大的落差让吴用眉头紧锁,透出一股子深沉的审慎,手心微微沁汗。
“原来是名震山东的托塔天王当面!”
刘备朗声开口,声音清越洪亮,轻易穿透了溪水的潺潺声。
他端坐马上,抱拳遥遥一礼,姿态从容不迫,带着一份对强邻应有的尊重。
“梁山王伦,在此有礼了!昨夜不过是为民除害,诛杀了为祸乡里的王虎,并应西溪父老所请,迎其上山安身,共谋生路。若有惊扰贵村之处,实非本意,还望晁天王与东溪乡亲海涵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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