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谣言四起,说村里一定有马子的眼线,贪图苗家所收的大笔礼金,招呼来马子想发一笔横财,未曾想苗家有枪,马子才未能得逞。人们传得有鼻子有眼,跟真的一样,奇怪的是当事人却矢口否认,苗褚氏笑说,哪有的事啊。这话是在街口,苗褚氏当着几个老娘们的面亲口说的。东家不承认家里进了马子,憨柱却觉得外边的传言十有**属实,不然那两声枪响没法解释。可憨柱知道主家的难处,也就压下那份关心,闭口不言马子上门一事。
苗褚氏之所以说给憨柱家里被盗一事,主要是想让他帮助留意一下,捉奸拿双,捉贼拿赃,不好凭空怀疑哪一个人是贼。憨柱当然懂东家的意思,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哪里有他消息灵通。再说,让东家跟那些粗俗的女人扎堆一起闲侃,她也做不来。憨柱回家跟女人一说,女人叹口气,各有各的难处啊。憨柱划拉了好几个他认为有嫌疑的人,可是又一一否决,毕竟没亲眼所见,怀疑也只能怀疑,说不得。
去不去梅家吊唁,苗褚氏拿不定主意。按理,有儿子永昶就行了,他是主角,作为亲家的她去不去都无所谓。苗褚氏之所以拿不定主意,主要是考虑儿媳妇这层关系,礼多人不怪,去总比不去强。问题是苗褚氏担心家里没人,难保贼不上门。少了一百多大洋她没有多心疼,何况是来历不明的大洋,倒是那个黄铜包边的柜子被撬坏了锁扣,实在令人惋惜,那可是她陪送的嫁妆,那里面有爹娘的疼爱。当年,为了给她准备嫁妆,老爹可是下了工夫,两个柜子光黄铜就用了三十几斤,最后一套陪送的嫁妆算下来,足足花了二百多块银洋。出嫁那日,送嫁妆的队伍拉了足有半里地长,让她很是自豪了一段日子。
左思右想,苗褚氏决定跟随儿子永昶去敏河,吊唁与否看情况再说,家里屡次被盗,她想听听大哥的看法,让他给支支招,看有什么好招能把贼人揪出来,或者促使其不敢再打她家的主意,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总不是办法。
娘俩到达敏河的时候太阳刚偏西。苗褚氏让永昶直接去梅家,永昶看看天色尚早,径直去了学校。他知道,自己去梅家烧纸,不宜去大舅家,那是敏河人的忌讳。路上,苗褚氏交代永昶,作为大客的礼节,永昶听得颇为专心,唯恐漏掉了一个字。作为大客,又是新大客,永昶的举动将会引来更多的关注,人们也都想看看梅家的新女婿是个怎样的人物,会不会丢他老娘家的脸。在此之前,大舅褚亚青交代过永昶,又不厌其烦地亲自示范了一番,对永昶来说,花钱都是小事,最头疼的是他这个新女婿的路祭。他不像有些人,连襟多,可以跟着祭拜,会不会都不太要紧,学着就行。可自己不一样,梅家只他一个大客,想学也没得学,只有硬着头皮上。作为新客,永昶记住了自己的礼数:起九叩。路上,苗褚氏一再叮嘱,万不可忘了,起九叩。永昶应着,想的却是磕一个头起一个,再传香。看儿子一脸肃穆的表情,苗褚氏想笑,说,忘了也不怕,可别喊错了就行,别一慌张喊大哥,那可揍囟子了。永昶连说哪能呢。
褚亚青肯定苗家庄一定有坏人,或者说有人通马子,否则苗家屡次遭劫被盗一事无法解释,更不能说巧合。褚亚青说你不说我倒不打算说的,就说你家粮食被抢光那次,我跟到临城,有人见到那是一伙当兵的所为。苗褚氏吃了一惊,不会吧,当兵的能干打家劫舍的勾当?褚亚青说我当初也不信,可是,早上卖粥的亲眼所见,你也知道,那一大车粮食,想掩人耳目可能么,你知道恁庄上有个人被我剁了一根指头你知道不?苗褚氏又吃了一惊,啥时候的事,我怎么没听说。褚亚青微微一笑,他不敢说,那人叫什么贵,噢,对了,叫二贵,就是他去临城报的信。苗褚氏说我听着怎么越听越糊涂。褚亚青说你也别糊涂,这么给你说吧,上次那事我基本上调查清楚了,就是你们村的人合伙抢的你家粮食。苗褚氏问,那你知道是谁了。褚亚青含糊其辞,没直接告诉妹妹,他怕妹妹一生气围门去找,没有证据的事只会对她家不利,何况妹妹孤儿寡母的,就是现今永昶娶了媳妇,多了一口人,总还是人丁单薄,吃亏的还是他们。但是为了打消妹妹的后顾之忧,褚亚青表态,一定会帮她把那个贼人找出来,或者说,让其不敢再对苗家动坏心思。
梅家的丧事上,新姑爷永昶的表现实在扎眼。在母亲的安排下,挂的帐子以及拾的盒子,全都按照最好的标准。帐子是市面上少见的阴丹士林,压桌的八条大鲤鱼的鱼嘴里各衔着一个银光闪闪的袁大头。只此一项,十块大洋打不住。最令街坊邻居们咂舌的是,新客竟然拿了五十块大洋的助丧。这样的厚礼,敏河街的新客老客当中,这是独一份。众人都在艳羡梅家的姑爷的阔绰大方的同时,无不抱着新奇的态度期待晚上的路祭。一般情况下,年轻的姑爷总是在路祭的时候会闹些笑话出来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