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景渊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,宿舍里陷入了一种苏星澜熟悉的寂静。但这寂静与以往不同,少了那份沉稳的、令人安心的气息作为底色,显得格外空洞。
她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,在客厅中央站了许久。军绿色的沙发、木质茶几、搪瓷水杯……每一件物品都残留着那个男人的印记,冷硬、规整,如同他本人。他临走前的叮嘱言犹在耳,那双深邃眼眸里的关切,织成了一张柔软却无形的网,将她暂时收拢在这一方天地。
然而,战士的本能,以及对陌生环境进行数据采集与风险评估的底层指令,在她核心程序里持续亮着警示灯。被动等待,从来不符合她的行为逻辑。更重要的是,连续多日待在相对密闭的空间,她感到体内那微弱的能量流都变得有些凝滞,本能地渴望接触更开阔的自然能量场——比如,门外那片毫无遮拦的、带着暖意的阳光。
她踱步到窗边,指尖撩开素色的棉布窗帘一角,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,无声地覆盖着楼下的景象。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追逐着一个褪色的皮球,远处传来断续的鸡鸣,还有不知哪家收音机里播放着的、带着滋滋电流声的《东方红》。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富有……生活气息,这是与她记忆中钢铁与能量构成的星际战场截然不同的画面。
她的视线扫过几排规整的红砖楼房,房前屋后开垦出的菜畦绿意盎然,辣椒和西红柿在阳光下泛着油光。视野开阔度良好,潜在掩体(矮墙、柴垛)分布明确,主要通道与紧急撤离路径清晰…… 她迅速终止了这种过于军事化的思维模式,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人员活动上。确认陆景渊短时间内不会返回,且楼下暂无闲杂人等,时机合适。
走到门边,她的手放在那冰凉的金色门把手上,停顿了约三秒。脑海中闪过陆景渊低沉的声音,但更强的念头占据了上风——信息是生存的基石。
“咔哒。”
门锁被轻轻旋开的声音,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她侧身闪出门外,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,反手又将门严丝合缝地带上,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。
站在门口的水泥台阶上,七十年代夏末午后的阳光带着干燥的暖意,瞬间包裹了她。不同于透过玻璃的过滤,真实的阳光带着温度和微风的触感,让她皮肤下的能量似乎都活跃了些许。她微微眯起眼,像一台重启后正在重新校准光学传感器的精密仪器,需要短暂适应这过于明媚的光照强度。
她选择沿着墙根的阴影,向着宿舍楼侧面那片设有石桌石凳的空地走去。步伐不快,带着一种看似漫无目的的好奇,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已提升至警戒状态。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波纹,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,捕捉着空气中细微的声波振动、植物散发的信息素,以及……生命体特有的能量波动。
大多数住户似乎都在午休或忙于家务,院子里人迹寥寥。这正合她意。
然而,就在她即将绕过楼角,身影没入更开阔地带时,一个高亢而带着鲜明地方口音的女声,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,打破了午后的慵懒。
“哎呦!这是谁家的姑娘啊?长得可真俊煞个人!”
苏星澜脚步一顿,循声望去。
只见右侧那排平房最外侧的一家门口,一个约莫四十多岁、身材微胖、穿着件半旧不新的蓝底白花短袖衬衫的中年妇女,正手里拎着一件湿漉漉、还在滴水的军绿色男装,一脸惊奇又热络地盯着她。妇女面色红润,嗓门洪亮,眼神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审视。
是资料库(她通过之前观察和陆景渊偶尔的提及构建的)中记录的王娟王大婶。特征吻合:住在前排平房,丈夫是后勤部门的干部,以热情(或者说,八卦)和嗓门大闻名整个家属院。
目标锁定。主动接触已触发。
苏星澜站在原地,没有立刻回应,只是用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,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措,静静地看着王娟。阳光照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上,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,配上她身上那件陆景渊新给她买的、略显宽大的浅色女式衬衫,更显得身形纤细,楚楚可怜。
在她的能量感知中,这个中年妇女像一团活跃跳动的能量源,正散发着强烈的好奇和一种近乎灼热的探究欲。
王娟见她这副怯生生、我见犹怜的模样,心里的好奇与某种隐秘的兴奋感更盛了。她三下两下把手里那件衣服用力抖开,搭在门口绷得紧紧的晾衣绳上,一边在腰间系着的碎花围裙上擦着手,一边就笑容满面地快步走了过来。
“姑娘,瞅着你面生得很呐?以前咋没见过你?是刚来随军的家属?住咱这院里头哪栋楼啊?”王娟的问题如同连珠炮,带着扑面而来的、不容拒绝的热络,“哎呦喂,这小模样,真是标致!比文工团最俊的那个林悦儿还水灵哩!”
她走到近前,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苏星澜身上来回扫视,从她精致无瑕的五官看到纤细脆弱的脖颈,再到那双虽然干净但明显是室内穿的塑料凉鞋,试图从任何细微之处挖掘出她身份的蛛丝马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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