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刺骨的水泥地,仿佛一张巨大的吸热板,贪婪地攫取着李晚星蜷缩在破纸壳和硬棉絮上那点微不足道的体温。寒意穿透薄薄的衣料,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,钻进她早已僵硬的关节深处。左手食指那处被钢丝球反复蹂躏、又被滚烫洗洁精水浸泡了一整天的伤口,此刻正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方式宣告着它的存在——那是一种跳动的、灼热的胀痛,仿佛一小簇地狱之火被强行封存在了皮开肉绽的指尖,每一次心跳都牵引着它向更深的骨髓里烧灼。
昨夜在模糊镜中窥见的脖颈黑斑,如同一个冰冷滑腻的梦魇,并未随着疲惫的昏沉而消散,反而在她混沌的意识边缘反复浮现。那几块硬币大小的、边缘模糊的深色印记,像被无形的烙铁烫上去的肮脏标记,无声地嘲笑她:看,这就是你的归属,油腻深渊的永久居民。
“不…不是的…” 一声破碎的呓语从她干裂的嘴唇间逸出,轻得几乎被黑暗吞噬。她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去触摸脖颈,确认那是否只是过度疲惫产生的幻觉,但手臂沉重得像灌满了铅,连挪动一寸都无比艰难。寒意和疼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牢牢困在冰冷的地面上,动弹不得。意识在昏沉的泥沼和尖锐的痛楚间浮沉,每一次沉入黑暗,都仿佛坠向更深的冰窟;每一次被痛楚刺醒,脖颈上那虚幻又真实的油腻烙印感便更加清晰一分。
就在这半梦半醒、冰火交煎的折磨中,时间失去了意义。直到——
“哐!哐!哐!”
粗暴的、带着金属震颤的砸门声,如同三记重锤,狠狠砸碎了后厨死水般的寂静,也彻底将李晚星从昏沉的泥沼中拖拽出来!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,猛地从胸腔里弹跳起来,狠狠撞击着肋骨,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。
来了!催命的锣鼓!
她几乎是凭着身体残留的本能,猛地从“床”上弹坐起来。动作太快太猛,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,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。她下意识地用受伤的左手撑了一下冰冷的地面,钻心的剧痛立刻从指尖闪电般窜遍整条手臂,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,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“死妹仔!耳朵聋了?!还是真死透了?!” 王姐那破锣般的、浸透了劣质烟草和隔夜酒气的咆哮声穿透厚重的卷帘门,比昨夜的更加暴躁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砂砾,狠狠刮擦着李晚星的耳膜。“滚起来!天都他妈的亮了!等着老娘给你烧早饭吗?!”
天亮了?李晚星混沌的脑子里划过一丝茫然。这狭小油腻的厨房深处,永远是昏暗浑浊的,没有窗,只有那盏被油烟包裹的昏黄灯泡,根本分不清昼夜。她只知道,那砸门声意味着新一轮的折磨开始了,比昨夜更早,也更粗暴。
她强忍着眩晕和指尖的剧痛,摸索着找到那件硬邦邦、散发着陈年油垢恶臭的肥大围裙,胡乱套在身上。冰冷的、凝结着油污的布料贴上皮肤,激起一阵战栗。推开吱呀作响的厨房小门,一股比昨夜更加浑浊、更加令人窒息的隔夜气味混合着清晨的阴冷扑面而来——那是食物彻底**的酸馊、地沟油冷却后的腥腻、以及劣质清洁剂挥发出的刺鼻化学味,在密闭空间里发酵了一整夜的“成果”。
巨大的双眼灶台冰冷沉默,如同蛰伏的巨兽。洗碗槽里,虽然昨夜她拼尽全力清洗过,但此刻又堆起了小山般的肮脏碗碟——显然是昨夜打烊后,王姐和那几个伙计又偷偷开小灶留下的“杰作”。水池边缘凝结着深褐色的油垢,馊水桶里散发出更加浓烈的酸腐气味。昏暗的灯光下,一切都笼罩着一层令人绝望的油腻光泽。
王姐肥胖臃肿的身影已经堵在了狭小的过道中央。她显然没睡好,眼袋浮肿发青,油腻的头发胡乱挽着,嘴角叼着的烟卷散发着劣质烟丝的呛人气味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那双浑浊的三角眼,此刻布满了熬夜和宿醉的红血丝,像两簇燃烧着阴郁火焰的煤球,死死钉在李晚星苍白憔悴的脸上。
“看什么看?!”王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,唾沫星子带着烟臭喷溅而出,“一夜没见,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?还不给老娘滚过去干活!水池里的碗,地上的油,还有那堆抹布!看不见?!眼珠子长着出气的?!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风暴,比昨夜纯粹的辱骂更让人心头发紧。李晚星立刻低下头,避开那毒蛇般的视线,快步走向洗碗槽。脚下油腻的地面似乎比昨夜更滑了,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蛇背上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王姐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,一直黏在她的背上,像针扎一样。
她沉默地戴上那双破旧的橡胶手套。左手食指的伤口再次被粗糙的内衬摩擦,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,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。
“磨蹭什么?!等着我八抬大轿请你?!” 王姐的咆哮立刻在身后炸响,震得空气都在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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