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手食指的伤口,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反复浸泡、钢丝球的残酷摩擦和油腻污垢的侵蚀后,终于彻底发作了。
那不再仅仅是尖锐的疼痛,而是一种持续的、灼热的、如同脉搏般跳动在指尖的胀痛。每一次心跳,都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在伤口深处搅动、穿刺,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闷痛感,顺着细小的血管和神经,一路疯狂地窜向整根手指、手掌,最终狠狠撞击着她疲惫不堪的大脑。指腹的皮肉,早已不是简单的红肿破皮,而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,边缘翻卷着,像被开水烫过又撕扯开。淡黄色的脓液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色血水,不断地从伤口深处渗出,粘腻地包裹着指尖,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血腥、洗洁精化学气味和隐约腐臭的怪异味道。整根食指肿得像根紫红色的胡萝卜,皮肤紧绷发亮,连指关节都难以弯曲,轻轻一动便是钻心的剧痛。那破洞的橡胶手套,内里粗糙的棉线内衬早已被脓血浸透,硬邦邦地贴在伤口上,每一次戴上和脱下,都像在活生生地撕扯皮肉。
李晚星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意志力,才将那只手套再次套上溃烂的手。当粗糙的内衬摩擦到暴露的伤口时,她眼前猛地一黑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低呜咽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鬓角。
“哼!装!接着装!”王姐刻薄的声音如同冰锥,立刻从她身后不远处扎来。她正坐在厨房角落一张油腻腻的塑料凳上,一边剔着牙,一边用那双浑浊的三角眼斜睨着李晚星,“洗个碗还洗出金贵病来了?一点小口子,嚎给谁听呢?晦气!”她肥厚的嘴唇撇着,吐出一小块食物残渣,“赶紧的!水池里堆成山了看不见?等着老娘帮你洗?”
小口子?
李晚星死死咬住下唇,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呼和悲鸣强行咽了回去。她低着头,将那只如同被地狱之火炙烤的左手,连同右手一起,狠狠按进冰冷浑浊的洗涤水中!
“滋——!”
仿佛烧红的烙铁猛地浸入冰水!剧烈的、撕裂般的刺痛瞬间从指尖炸开,沿着手臂的神经疯狂上窜,直冲天灵盖!她身体猛地一僵,几乎要痉挛着栽倒在水池里!滚烫的化学洗洁精溶液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,无情地刺入溃烂的伤口深处,疯狂地灼烧着暴露的神经末梢和发炎的组织!
“呃啊……” 一声破碎的痛呼终于从她紧咬的牙关间逸出,短促而凄厉。泪水混合着额角的冷汗,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,滴进浑浊的脏水里。
“嚎什么嚎!!”王姐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,震得油腻的墙壁似乎都在簌簌掉渣。她猛地站起身,肥硕的身躯带倒了身后的塑料凳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“李晚星!你他妈是存心找不痛快是吧?!大清早的,号丧给谁看?!嫌老娘这店不够倒霉是不是?!两千八的债还没跟你算清楚呢!”
她几步就冲到洗碗槽旁,那股混合着隔夜酒气、劣质烟草和汗馊味的恶臭扑面而来。她叉着腰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为剧痛而蜷缩着身体、微微颤抖的李晚星,那双三角眼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暴戾。
“看看你这副死样子!”王姐伸出一根粗短油腻的手指,几乎要戳到李晚星苍白的脸上,“耷拉着脑袋,哭丧着脸,手抖得跟抽风似的!洗个碗都洗不利索!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怎么虐待你了!晦气东西!再给老娘摆这副死相,信不信现在就让你滚蛋?!”
虐待?
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匕首,狠狠刺进李晚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。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都涌向了头顶,又在下一秒被极致的寒意冻结!指尖那撕心裂肺的剧痛,脖颈上那洗不掉的油腻烙印,两千八那张如同跗骨之蛆的“账单”,还有眼前这张刻薄狰狞的脸…所有的屈辱、痛苦、绝望和那深埋的恨意,如同沉寂的火山,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!
她猛地抬起头!
那双因为剧痛和彻夜未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,此刻不再死寂,不再空洞,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冰冷的火焰!那火焰如此炽烈,带着焚毁一切的决绝,直直地刺向王姐!
王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、完全不同于以往逆来顺受的目光看得心头猛地一跳,那目光里的恨意和冰冷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随即又被一种被冒犯的暴怒取代。
“你…你看什么看?!反了你了?!”王姐的声音因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更加尖利,她色厉内荏地吼道,试图用更大的音量来掩盖那一瞬间的心悸,“还敢瞪老娘?!我看你是活腻歪了!你这双爪子要是真烂了废了,洗不了碗了,就趁早给老娘滚去‘夜来香’!别在这儿装死狗碍眼!”
“夜来香”三个字,如同淬了剧毒的针,狠狠扎进李晚星的神经!
去那种地方?用身体去填那个无底洞?被那些油腻肮脏的手肆意触碰?像一件廉价的货物一样被评头论足?然后彻底烂在比这厨房更污秽的泥潭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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