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的追兵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,脚步声和叫骂声在雨夜的暗巷中急速逼近,狠狠撞在“济生堂”薄薄的门板上,也撞在屋内每个人的心尖上。
“少爷!夫人!快走!”阿忠脸色骤变,一个箭步冲到内室门边,侧耳倾听片刻,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,“后门!从后门走!外面是条死巷,翻墙能通到隔壁街!”
黄砚舟的反应快得惊人。福伯的死、林正弘惨烈的影像、追兵的嘶吼,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因伤痛和疲惫而混沌的神经,瞬间激发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凶悍。他猛地从躺椅上撑起身体,动作扯动背部的伤口,剧痛让他眼前一黑,闷哼一声,额上冷汗瞬间爆出,但他硬生生扛住了。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刀,扫过哭倒在福伯床前的李晚星,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晚星!”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,“走!”
李晚星被他的声音惊得一颤,从巨大的悲痛中猛地抬头。泪眼模糊中,她看到黄砚舟因剧痛而微微佝偻却异常挺拔的背影,看到他背上刚刚包扎好的绷带边缘正迅速洇开一抹刺目的鲜红!恐惧和担忧瞬间压过了悲伤。福伯冰冷的身体就在手边,那句“走…快走…”的临终遗言如同警钟在她耳边炸响!
她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,猛地松开福伯已经冰冷的手,踉跄着站起。
黄砚舟已一步跨到她身边,动作因伤痛而略显滞涩,却异常坚定。他一把抓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腕,那力道极大,带着不容挣脱的决绝。“跟着我!”他低喝一声,拉着她就往内室角落一扇被杂物半掩着的破旧小门冲去。
阿忠早已抢在前面,手脚麻利地搬开挡路的旧药篓和破竹椅。老林则迅速吹熄了内室那盏昏黄的电灯,只留下影匣屏幕那点幽蓝的、如同鬼火般的荧光,映照着福伯安详又悲凉的遗容。黑暗中,老林急促而低沉的声音响起:“阿忠认得路!快!我来应付前头!”
“林伯,保重!”阿忠低应一声,猛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。一股更加浓烈的霉腐气息和冰冷的雨气混合着扑面而来。门外是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夹缝,堆满了腐烂的菜叶和垃圾,污水横流。
“少爷,夫人,这边!”阿忠率先闪身出去,警惕地环顾左右。
黄砚舟拉着李晚星紧随其后。冰冷的雨水再次兜头浇下,李晚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。脚下湿滑泥泞,垃圾的恶臭混合着雨水的腥气直冲鼻腔。身后的诊所里,已经传来粗暴的砸门声和林家打手凶狠的叫骂:
“开门!快开门!济生堂的老头,别装死!”
“再不开门老子踹了!”
“妈的,肯定躲在里面!”
李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几乎要窒息。她紧紧攥着黄砚舟的手,指甲深深陷入他冰冷的掌心,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细微颤抖——那是强忍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。
“墙不高,踩着杂物翻过去!”阿忠的声音在风雨中断续传来。他指着一处堆着破筐和烂木板的矮墙。
黄砚舟没有丝毫停顿。他松开李晚星的手,低喝一声:“我先上!”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所有痛楚都压下去,足尖在湿滑的木板上猛地一蹬,受伤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如铁!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僵,脸色在闪电划过的瞬间白得吓人,但他咬紧牙关,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抓住墙头湿漉漉的砖石,翻身而上!动作一气呵成,却沉重无比,落地时闷哼一声,显然牵动了伤口。
“手给我!”他立刻回身,朝墙下的李晚星伸出手。
李晚星不敢迟疑,抓住他冰冷有力的手,在阿忠的托扶下,也奋力攀上墙头。就在她翻过墙头的瞬间,身后“济生堂”的方向,传来一声巨大的、木板碎裂的轰响,紧接着是打手们冲进铺面的嘈杂怒吼和老林惊惶的质问声!
“走!”黄砚舟的声音带着血腥气,一把将惊魂未定的李晚星从墙头拉下。墙这边是一条更窄、更暗的后巷,堆满了废弃的木桶和麻袋。
三人如同融入雨夜的影子,在阿忠的带领下,在迷宫般复杂污秽的巷弄中左冲右突。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泥泞和血污,却洗不去心头的惊悸和沉重。李晚星只觉得肺部火辣辣地疼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垃圾的腐臭,双腿如同灌了铅。她紧紧跟在黄砚舟身后,目光无法从他背上那不断扩大的深色血渍上移开。那抹刺目的红,在灰暗的雨夜里,像一只不断噬咬她心脏的毒虫。
不知奔逃了多久,巷子前方终于透来一丝昏黄的光亮和隐约的人声。阿忠带着他们拐过一个弯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是一条相对宽阔些的街道,虽然依旧破败,但两旁有了些亮着灯的铺面,行人稀少,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驱赶着匆匆而行。
一辆半旧的黑色福特轿车静静停在街角阴影里,如同蛰伏的野兽。阿忠快步上前,拉开车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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