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“莫锦瑟”三字自公孙漱玉唇间清晰吐出的刹那,明怀霄心底那根绷紧的弦猛地震颤了一下!诧异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,溅起细微涟漪,可转瞬便被更汹涌的轻蔑巨浪彻底吞噬!
草包?!瞎子?!一个连视线都需人牵引、终日困锁深闺、任由长安街头肆意嘲笑为“无能废物”的女子!怎么可能承载得起这般堪称妖异、翻云覆雨的恐怖手段?她连眼前物什都辨不清,如何能看清这长安城迷雾重重、血雨腥风的千重棋局?!荒谬!简直滑天下之大稽!
他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下撇去,扯出一个充满讽刺与不耐的弧度,若非念及眼前人是太后心腹,几乎要嗤笑出声。
公孙漱玉那张素净如玉的面庞纹丝不动,如同早已冻结于万年玄冰下的湖面。眼神澄澈无波,倒映着明怀霄眼底翻腾的惊疑与不屑,却未曾有半分波动。“王爷疑虑,情理之中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寒泉流淌,不带半分烟火气,将明怀霄心中的嗤笑不动声色地剖开剖析。“只是……”她稍作停顿,字字精准如同利刃出鞘,直抵核心!“您可曾想过?镇国将军莫名……以‘武定乾坤’之名威震南疆!为何……越过正室夫人!越过年长嫡子!独独将这座深似海、沉如渊的将军府交予一个……目不能视、年仅豆蔻的‘弱’女之手?!!”
“为何?”她的目光穿透明怀霄眼中闪烁的轻蔑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:“莫将军……是在用整个将军府!为他这位注定无法以‘眼’观世的女儿——铸一副……谁也夺不走!撕不破!焚不毁的金刚甲胄!!!他要让长安城内……所有虎视眈眈的眼睛!所有觊觎暗算的爪子!从一开始……就要看清——!欺辱莫锦瑟……便是…与整个镇国将军府!开战——!!!”
她的声音陡然下沉,如同铁锤砸落冰面!“同时!他更要……这双眼盲却心明如镜的女儿,在最深的后宅风浪与明枪暗箭之中,磨砺出一双看破迷雾、执掌沉浮的——‘心眼’——!!!”
“是以……”公孙漱玉的目光扫过空悬的太师椅,仿佛透过重重院墙看到了将军府今日的一切。“莫锦瑟掌家六载!”“前院的风再狂!廊下的雨再疾!从未!真正波及过将军府……后院那一池静——水——!!!”
“再看如今!”她的声音陡然转利,如同冰冷的刺刀割开虚假的帷幕!“莫元昭身陷囹圄!大厦临风!将军府……是怎样一番景象?!!是阖府恸哭?举族哀鸣?闭门谢客惶惶不可终日?莫瑾瑜!照旧出入太医院!指点江山!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哀求!唯有医道圣手的冷峻清明!莫云从!埋首翰林院浩瀚书海!一丝不苟!严谨如初!仿佛身后天牢囚着的并非血肉至亲!莫叔白!玄甲重铠铿锵巡行!那每一步都踏在点上!那眸光……是戍卫皇畿的……磐石不移!窦令仪!竟能身着锦绣华服!仪态万方!端坐于公卿夫人的赏花席上!言笑晏晏!仿佛不过寻常赴宴!甚至……”公孙漱玉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幽光。“那些个小的莫时雨和莫北辰还在无忧无虑,如同往日…追逐……花丛间的——蝶——影——?!”
她猛地抬眼!视线如同最冰冷的探针,狠狠刺向明怀霄那张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脸!“王爷…您费尽心机!布下这天罗地网!想看到的是…莫家每一个人头顶都笼罩着愁云惨雾,无心世事……仓皇如丧家之犬,好让您这临渊王的权势,彻底!压断!他们那根名为‘傲骨’的脊梁!是也不是?!!!”
这每一个字!每一个描述!都如同烧红的烙铁!狠狠烫在明怀霄强行构筑的心理防线上!将他暗中渴盼的、属于猎人的“胜利”图景瞬间撕得粉碎!露出内里血淋淋的羞辱与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心悸!
脸上火辣辣的痛!无形的巴掌!正反交加!抽得他指尖冰凉!
他喉咙滚动,勉强压下那翻涌的不甘,试图反驳这诡异景象:“百花宴,乐阳不过见她一面,她便吓得!病倒了?!!”“呵……”一声短促的冷笑从齿缝间挤出,带着强行挽尊的轻蔑,“这样的东西……能是……军师?!”
“病倒?”公孙漱玉唇角极其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那弧度冰冷得如同刀锋。“王爷以为…她是被乐阳公主‘吓’病的?错!她是回去后,立刻!亲手!处置了一个……手脚不干净的内院管事!那人……姓成!”
“成管事?”明怀霄眉头骤然一拧,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,“乐阳安插的……钉子?”“正是!”公孙漱玉点头,声音毫无波澜,却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!“此举!一则是——打脸!当众!拔除乐阳在将军府的耳目!如同折了她伸出的爪牙!二则是——震慑!明告府中其他潜伏的魑魅魍魉!莫锦瑟识得清!拔得掉!三则是——警告!用那枚带血的‘钉子’!告诉乐阳公主,手!伸得太长了——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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