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竹苑内,肃杀与紧张的气息被莫瑾瑜沉稳的声音稍稍驱散。红姒脸色惨白,呼吸微弱却已趋于平稳,陷入沉沉昏睡。万幸,胎象暂时稳住,性命无虞。宋珏浑身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,冷汗涔涔,紧握着妻子冰凉的手,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迹象,一滴滚烫的男儿泪无声砸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。
宋辰长舒一口浊气,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缓,对着莫瑾瑜郑重抱拳:“莫院判大恩,宋某铭感五内!”莫瑾瑜疲惫地点点头,眼中关切不减:“王爷言重,分内之事。红姒夫人仍需极度静养,切勿再受惊扰。”他刚示意侍童收拾药箱,准备稍作休息,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便撞碎了短暂的平静。
管家面无人色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,声音抖得不成调子:“王……王爷!不好了!祠堂……祠堂出大事了!世……世子妃……她……”他语无伦次,巨大的恐惧噎住了后面的话。
宋辰的心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盖顶:“说清楚!世子妃怎么了?!”他厉声喝问。
管家深吸一口气,脸色惨白如纸:“王妃娘娘在祠堂……正要……正要用家法责罚世子妃带来的丫鬟碧城姑娘……那沈清砚……沈清砚不知受了什么刺激,突然跟发了疯似的!抄起……抄起那行刑的板子……竟然……竟然要朝世子妃本人身上打去啊!!”
“什么?!”宋辰如同被五雷轰顶,眼前发黑,身体剧烈一晃!沈清砚?一个卑贱的侍婢!竟敢对当朝三品中书舍人、堂堂世子妃莫锦瑟动手?!这已经不是以下犯上,这是形同谋逆!是灭顶之灾!
没等宋辰发作,一旁的莫瑾瑜周身温和的医者气息瞬间冻结!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冰棱凝结!他猛地攥紧手中的药箱背带,指节因为巨大的力道而咯吱作响,那双总是充满悲悯的眼眸此刻寒光四射,锐利如刀,直直钉在宋辰脸上!那声音,如同来自九幽寒狱:“好啊……平南王府……真是让我莫瑾瑜刮目相看!堂堂王妃纵容刁仆逞凶,竟敢公然对当朝命官、王府世子妃下此毒手?!”他胸膛剧烈起伏,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:“宋王爷!敢问,你如何向陛下解释?!如何向我镇国将军府交代?!我莫家的小五,在你这王府之内,竟沦落到要被一个贱婢持械殴打的地步?!!”
这指控如同尖锥,狠狠凿在宋辰的心口!一股滔天的怒火混杂着从未有过的恐慌瞬间将他淹没!这已经不再仅仅是王府内宅的龃龉,这是足以撼动朝堂、引发世家血仇的滔天大祸!
“温!淑!华——!”宋辰额角青筋暴起,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怒吼响彻厅堂,“你……好啊!给我滚过来——!”他已然顾不上任何称谓,“还有那个无法无天的贱婢沈清砚!给我即刻绑了!拖到前厅!本王要亲自剐了她!!”
吼声震得房梁都仿佛在颤抖。床榻边,一直紧盯着红姒的宋珏,终于缓缓抬起了头。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容上,不再是被困住的阴郁,而是如同深渊般沉寂下来的冰冷杀机。他的眼神掠过惊惶的父亲,看向院外祠堂的方向,平静得可怕,又仿佛蕴藏着即将席卷一切的毁灭风暴。
宋辰的咆哮未落,莫瑾瑜早已如同离弦之箭,携着化不开的寒意,冲向疏影阁方向!
疏影阁。此刻的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。血腥味并未完全散去,但与祠堂剑拔弩张的情形不同,这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与无声的温情。
莫锦瑟斜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床榻上,脸色依旧苍白如雪,但呼吸已算平稳。宋麟半跪在床边脚踏上,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湿润的丝帕,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脸颊上沾染的些许灰尘和冷汗的痕迹。他的动作虔诚而专注,如同在擦拭一件易碎的无价之宝。
“锦瑟……真的没伤到?”宋麟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后怕,一遍又一遍地确认,目光在她身上细细逡巡。他明明看到了那一幕:沈清砚那疯妇高举板子,面目狰狞地扑向锦瑟!他的心在那瞬间几乎停止跳动!
“嗯……”莫锦瑟虚弱地应了一声,抬起被包裹在宋麟大手中的那只纤白柔荑,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,指尖传递着安抚的温度,对着他勉强扯出一丝极其苍白的笑意,“……没……只是被那疯妇唬了一跳……你挡得及时……我连衣角都……都未碰到……”她的声音气若游丝,带着安抚的意味,不想让他过度自责。
宋麟深深凝视着她,喉结艰难滚动,想说些什么,却觉得所有语言都苍白无力。他只想这样守着她,确认她是真实的,是安全的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砰!”一声巨响!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!莫瑾瑜挟带着一身寒气闯入,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过房间,精准地落在倚在床头的莫锦瑟身上!
他看到了妹妹毫无血色的脸庞,看到了她强装镇定却难掩脆弱的眼神!再看向床边跪着的宋麟——他背对着门口,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指印的痕迹(其实是刚刚太紧张,自己搓红的)?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和草药味(来自红姒)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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