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: 谷道追敌,危栈悬空】
回中道的晨雾像一匹被打湿的素绸,将两侧赭红色的峭壁晕染成淡墨色的剪影。王翦勒住马缰时,玄铁剑的剑鞘已蒙上薄薄一层水汽,指尖触到的栈道木板带着潮湿的凉意。栈道是典型的秦式平梁直柱结构,横梁一端深深楔入岩壁的凿孔,另一端由立柱支撑在湍急的河水中,这种结构他在褒斜道见过无数次,却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到心悸。前方传来斥候的急报,昨夜从萧关溃逃的匈奴残部正沿着这条险道向六盘山方向逃窜,驼铃声穿过峡谷的回音里,还夹杂着可疑的金属碰撞声。
“加快速度!” 王翦的命令在谷中回荡,秦军阵列如一条黑色长蛇,沿着蜿蜒的栈道向前推进。这处连接萧关与六盘山的咽喉要道,最险处仅容两骑并行,下方便是湍急的泾水支流,墨绿色的河水撞击礁石,激起的水雾让栈道木板常年湿滑如油。支撑栈道的横梁用秦岭楠木制成,露出的部分被岁月磨得油光锃亮,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清晰的马蹄凹槽 —— 那是多年来商旅往来留下的印记。岩壁上还能看到烧灼的痕迹,老石匠说这是修建时用 “火焚水激” 之法开凿的证据,先以烈火焚烧岩石,再泼上冷水使其崩裂,古人的智慧让这条天险通道得以存在。
陈武率领的前锋营已拉开百丈距离,他们的甲胄在雾中反射着零星冷光。突然,前方传来一阵异样的 “咯吱” 声,那声音如同干燥的骨头被生生折断,紧接着是士兵的惊呼。王翦心头一紧,催马疾行至弯道处,只见一段三丈长的栈道木板已向下倾斜成三十度角,几根支撑柱断裂的截面露出新鲜的木茬,显然不是自然朽坏。更令人不安的是,断裂处的木纤维呈暗红色,用手指一捻便簌簌脱落。
“上将军小心!这处栈道被动过手脚!” 陈武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,他正指挥士兵用牛皮绳索固定摇摇欲坠的木板。王翦俯身查看,发现支撑柱的根部有明显的锯痕,切口整齐利落,上面还残留着青铜锯子的碎屑。这种青铜锯刃口含锡量极高,是楚地工匠特制的工具,寻常匈奴人根本不可能拥有。
“是楚地的‘腐木散’!” 老石匠蹲下身,用手指捻起一点木屑放在鼻尖轻嗅,眉头立刻拧成一团,“这东西用巴豆一两混合硫磺一两,加米醋熬制而成,密封蒸馏后才能有如此效力。” 他刮下一点暗红色的木渣,“看这成色,至少熬了三个时辰,能让木材在半月内腐朽变脆如败絮。” 他突然指向岩壁缝隙,那里卡着半片破碎的竹简,上面隐约可见 “芈” 字的残笔 —— 正是楚国巫蛊世家的标记。
栈道下方的河水突然变得浑浊,几只被惊扰的水鸟从峡谷深处飞出,翅膀划破浓雾的声音格外清晰。王翦举起墨家特制的青铜望山镜,镜片由打磨光滑的水晶制成,能将百丈外的景物拉近。镜中清晰地看到前方转角处的栈道木板颜色略浅,与周围因常年水雾侵蚀而呈深褐色的陈旧木板形成明显色差。那些新换的木板之间没有老木板特有的青苔痕迹,显然是近期才铺设的。“前面有埋伏!” 他厉声下令,“弓弩手上前,盾牌手护住两侧!”
话音未落,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射出密集的箭雨,匈奴人的呐喊声震彻山谷。但这些箭矢并未瞄准秦军,而是纷纷射向栈道的支撑柱。王翦注意到箭簇形制奇特,箭头扁平如刀,显然是专为劈砍木材设计的。随着几声脆响,又有两段栈道的横梁断裂,木板带着士兵的惊呼声坠入深渊。坠落的士兵中,有个刚入伍的少年兵还在喊着母亲的名字,那声音在峡谷中回荡片刻便被河水吞没。王翦这才意识到,敌人的真正目标不是杀伤秦军,而是毁掉这条唯一的通道。
“凿岩固道!” 王翦当机立断,玄铁剑指向岩壁,“陈武带百人队从左侧攀岩绕行,其余人用备用木料抢修栈道!” 秦军士兵立刻取出工兵铲 —— 这种青铜工具刃部含锡量达 17%,坚硬锋利,是专门用于山地作战的装备。他们在岩壁上凿出临时支点,将带来的楠木梁架上去,动作娴熟得如同在演练过千百次。老石匠则指挥士兵用硫磺和硝石混合制成的烟火信号,向后方营地求援。黄色的烟柱在雾中冉冉升起,像一根指向天空的求救信标。
混乱中,赵平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:坠落的木板下方,河水冲击的礁石间似乎有金属反光。他指着那个方向大喊:“上将军快看!水里有东西!” 王翦举起望山镜,只见浑浊的河水中,隐约有排列整齐的黑影,像是被淹没的石制建筑轮廓。那些黑影呈长方形排列,间隔均匀,绝非天然形成。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:这峡谷底下,或许藏着比匈奴残部更重要的秘密。
【二: 轰然崩塌,剑影初现】
正午的阳光终于穿透谷口的浓雾,在水面折射出细碎的金光,却没能驱散栈道上的紧张气氛。秦军抢修的临时栈道刚能过人,用带来的备用木料搭建的横梁还散发着新鲜的松香。陈武正指挥士兵在新架设的木板上铺设防滑的茅草,突然,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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