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: 雾锁雄关,毒泉初现】
六盘山的浓雾像被巨釜煮沸的白粥,将整个峡谷熬得粘稠而窒息。王翦勒住马缰时,玄铁剑的剑鞘已凝结起细密的水珠,抬手一抹,竟在虎口留下淡淡的青痕 —— 这雾水带着异样的凉意,渗得甲片缝隙里都泛起湿冷的寒意。中军帐昨夜收到的急报还在袖中发烫:蒙毅派往咸阳的信使在六盘山东麓失踪,随行的二十名锐士无一生还,只在野狼啃食过的路边找到半截染血的旌旗,旗角绣着的蒙氏家族徽记已被瘴气侵蚀得斑驳不清。
此刻他们进入峡谷已整整三日,周遭的雾气愈发浓重,连正午的日光都被滤成昏黄的光斑,勉强能照亮身前丈许之地。前锋营的斥候每隔一刻钟便要鸣箭示警,箭簇破空的锐响在雾中传播不远,很快就被粘稠的空气吞没。队伍两侧的山壁隐在白雾深处,偶尔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,却辨不清究竟是山风所致,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。
“上将军,前面发现水源!” 陈武的声音从雾中传来,带着久旱逢甘霖的沙哑喜悦。连续三日在雾中行军,士兵们的水囊早已见底,不少人嘴唇干裂起皮,行军时都能听见彼此喉咙里的干渴声。王翦催马上前,只见一道溪流从赭红色山岩间渗出,水色清澈见底,却泛着异样的蓝盈盈光泽,像是被人揉碎了孔雀石撒在里面。溪边的卵石上长着簇簇白色苔藓,接触到溪水的部分竟在微微颤动,如同活物的呼吸。
随军的老石匠蹲下身,用随身的铜匕舀起溪水,放在鼻尖轻嗅的瞬间猛地皱眉:“不对劲,这水有股杏仁味。” 他浑浊的眼球闪过惊惧,“老奴年轻时在巴蜀矿山见过毒水,正是这般奇异的甜腥味,矿奴喝了当场就会发疯。” 话音未落,队列末尾的一名年轻士兵已经挣脱同伴拉扯,扑到溪边双手掬水猛灌起来,被赵平飞身一脚踹开:“蠢货!没听见石匠说有毒?”
那士兵呛得剧烈咳嗽,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:“我…… 我看见水里有鱼!”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果然见几条银鳞小鱼在溪中游动,尾鳍划水时搅动起细碎的蓝光,看似安然无恙。就在这时,那士兵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,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满地打滚:“脸!水里有张脸!是始皇帝的脸!” 他猛地栽倒在地,四肢抽搐如弓,眼球翻白突出,嘴角溢出的白沫很快变成青黑色。
王翦心头一紧,这症状与军中《百毒经》记载的 “瘴毒攻心” 极为相似。他示意陈武用皮囊取水样,自己则拔出玄铁剑,剑尖轻轻挑起路边草丛中的一具白骨。这具尸体衣衫破烂如纸,腰间挂着的半截铜符却完好无损,上面雕刻的 “上林苑丞” 字样正是蒙毅信使的信物。尸骨旁的地面有明显的拖拽痕迹,半凝固的黑血在泥土里拖出长长的印记,一直延伸向雾更浓的峡谷深处。
“所有人不得饮用溪水!” 王翦高声下令,玄铁剑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取备用囊袋撑开,收集晨露解渴。陈武,带十名锐士沿拖拽痕迹探查,其余人原地休整,甲胄不离身,弓弩上弦!”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地面,突然注意到溪边的泥土上有异样的车辙印 —— 两道轮痕间距恰好六尺,与秦律规定的 “车同轨” 标准分毫不差,只是轮缘处的凹槽比寻常军车深了近半指,显然承载过远超常规的重物。
陈武领命出发,锐士们的甲胄在雾中反射着冷光,很快便缩成几个模糊的白点。老石匠用铜匕搅动溪水,水面立刻泛起细密的泡沫:“上将军您看,这水冒泡时泛青,静置后变蓝,定是地下矿藏渗出的毒物。当年修灵渠时见过类似的‘瘴泉’,水里多含‘碧石’之毒,喝了轻则致幻见鬼,重则五脏溃烂暴毙。” 他用麻布小心翼翼包起溪边的白色苔藓,“这‘**苔’遇水会释放瘴气,难怪这雾总也散不去,咱们怕是闯进了天然的瘴气窟。”
半个时辰后,雾色渐浓时,陈武带着两名锐士踉跄返回,另外八人已不知所踪。他脸色惨白如纸,甲胄上沾满暗褐色泥浆,左臂的皮甲有明显的撕裂痕迹:“上将军,前面…… 前面发现车架残骸!还有…… 还有御林军的甲片!” 他从怀中掏出块青铜饰件,上面雕刻着云夔纹样,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—— 那是只有皇家车架才配使用的装饰,边角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。
话音刚落,浓雾中传来隐约的马蹄声,嘚嘚的节奏由远及近,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。众人握紧兵器严阵以待,雾气却像被无形的手从中间拨开,缓缓浮现出四匹白马的轮廓,马背上的金银络头在昏光中闪烁,连马鬃上的流苏都清晰可见。紧接着,一辆驷马高车的虚影在雾中显现,伞盖下似乎有个身着玄色龙袍的身影端坐其上,袍角的日月星辰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。
【二: 车架虚影,六尺车辙】
那车架虚影在雾中浮沉不定,四匹白马的鬃毛随风飘动,马蹄踏在湿润的泥土上却悄无声息,仿佛悬浮在半空的幻影。王翦眯起眼睛细看,注意到马车的伞盖呈穹窿形,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雷纹,正是秦陵铜车马一号车 “立车” 的形制,连伞盖内侧镶嵌的二十八宿星图都隐约可辨。更诡异的是,车舆右侧斜倚着一面犀牛皮盾牌,左侧悬挂的铜弩在雾中泛着寒光,弩机上的 “少府造” 铭文竟清晰可辨,与考古出土的秦代戎车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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