舰炮的订单飞向海外,洋教官的足迹踏上帝国的海港,这一切都建立在巨额的金钱投入之上。柏凌云比任何人都清楚,仅仅依靠购买和聘请,永远无法真正打造一支能征惯战、可持续的强大海军,更无法支撑起一个世界级帝国的雄心。帝国的脊梁,必须由自己锻造的钢铁铸就。就在海军建设风风火火开展的同时,另一场更为艰苦、意义也更为深远的奠基之战,在帝国的腹地悄然打响。
议题再次回到启元殿,但氛围却与讨论购舰时那种“花钱办事”的利落感截然不同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。案头摆放的不再是光鲜的舰艇图册,而是来自湖北大冶、江西萍乡的矿石样本,以及厚厚的、充斥着专业术语的建厂计划书。柏凌川对这些实物颇感兴趣,仔细观察着矿石样本。
工部尚书鲁秉忠面色凝重,正在奏报,他的声音因焦虑而有些干涩:“陛下,‘汉阳铁厂’及配套之‘汉阳兵工厂’选址已定,依托大冶之铁、萍乡之煤,地理极佳。然…然困难重重。其一,资金缺口巨大。购舰已耗资甚巨,铁厂、兵工厂之基建、设备、薪金,所费更是一个无底洞,户部存银恐难支撑;其二,技术壁垒森严。炼钢之高炉、平炉,轧钢之设备,造枪炮之机床,皆需向德国克虏伯、英国阿姆斯特朗等洋行订购,其核心技艺绝不外传,索价高昂,且安装调试皆需依赖洋匠,受制于人;其三,人才极度匮乏。国内通晓现代矿务、冶金、机械者凤毛麟角,管理如此庞大之工坊,更是无人可用。”
殿内一片沉默。购舰固然烧钱,但至少看得见摸得着。而这兴办实业的艰难,却似泥牛入海,前景莫测。连一向支持改革的文履谦,眉头也紧紧锁住。沈富安则默默计算着可能的资金周转方案。
柏凌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那份计划书,目光却异常坚定。
“众卿所言困难,朕岂能不知?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沉稳如山,“然,诸位需明白:能买来的强大,是假的强大!一旦战端开启,谁卖你舰炮?谁帮你维修?届时,我亿万军民,岂非要以血肉之躯,去对抗敌人的钢铁洪流?”
他猛地站起身,语气斩钉截铁:“汉阳铁厂、兵工厂,必须办!而且要快办,办好!这不仅是两个工厂,这是帝国的脊梁!脊梁若不能自立,帝国终将匍匐于人!”
资金不足?柏凌云的目光扫过钱进与沈富安,声音斩钉截铁,便是砸锅卖铁,此事也必须要办!户部需腾挪所有可动用款项,发行自强工业债券,朕将率先以内帑认购!沈卿,你的皇家兴业总局须全力募资,并向洋行争取分期付款与低息贷款。传朕的旨意给各地督抚与商会,凡认购债券、投资此业者,朕不吝赐予爵赏与专营之权!告诉他们,投资帝国脊梁,便是投资尔等万世之基业!
“技术受制?”他冷哼一声,“那就先买!高价也买!但合约里必须写明,洋匠负有培训我工匠之责。朕要不惜代价,派最聪明的学徒跟着他们学,偷师也要把技术给朕学到手!凌川,你留心格致学院和新京大学堂,遴选聪颖学子,专攻矿冶、机械格致之学,为将来储备!同时,在帝国大学堂增设矿冶、机械专科,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才!十年不行就二十年,朕等得起!” 柏凌川立刻躬身领命,深感责任重大。
“人才匮乏?”他的目光扫过群臣,“那就破格用人!无论出身,无论中外,只要有真才实学,能办成事,朕就许以高官厚禄!去招,去请,去挖!朕不信,重赏之下,找不到勇夫!凌宇,你心思活络,便随凌川一同,多往铁厂走动,留心观察,协助与洋员沟通生活事宜,使其能安心效力。” 柏凌宇亦出列应诺。
皇帝的决心,如同定海神针,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犹豫和质疑。
“臣等遵旨!”鲁秉忠、文履谦、沈富安等人齐声应道,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,也涌起了一股开创历史的豪情。
圣意化作雷霆行动。帝国的资源开始向湖北汉阳疯狂倾斜。
巨大的厂址被圈定,无数的民夫被招募,在洋工程师的指挥下,开始平整土地,修建厂房、铁路专线、码头。沉重的、贴着外国商标的机械设备,通过海运、江运,源源不断地运抵汉阳,在岸边上堆积如山。
来自德国、比利时的数十名工程师和技术顾问,成为了这片工地的“太上皇”,他们拿着极高的薪水,指挥着懵懂的中国工人,安装着那些复杂的炼焦炉、炼铁高炉、炼钢平炉、轧钢机以及兵工厂的精密机床。
沈富安几乎常驻汉口,调动着惊人的资金流,周旋于各国洋行之间,确保设备和材料的供应。他甚至还从江南制造总局抽调了一批有经验的老师傅前来支援。
工部官员则忙得脚不沾地,协调各方,处理层出不穷的麻烦:工人受伤、物资延误、与地方乡民的冲突……柏凌峰奉命抽调部分兵力,负责厂区及周边治安,弹压可能出现的骚乱,保障建设顺利进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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