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碾过官道的尘土,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。
离开了云州的苍茫与喧嚣,京畿的繁华与规整逐渐取代了窗外的景致。
田野阡陌纵横,村落炊烟袅袅,一切都透着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气息。
马车内,沈言拥着柔软的靠枕,闭目养神。
昨夜河边那场虚惊带来的心悸早已平复,林牧野那份带着释然与祝福的包袱也被妥善收起,压在心底某个角落,不再翻涌。
此刻占据他全部心神的,是越来越近的京城,以及京城里那个望眼欲穿的人。
阿萦安静地坐在一旁,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没舍得吃完的巧克力,小脸上满是即将回家的雀跃。
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自家娘娘,看到娘娘唇角那抹挥之不去的、带着甜蜜期待的弧度,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。
娘娘想陛下,想得紧呢!
【宿主,距离京城约一百五十里。预计明日午时后可抵达。】
雪团的声音在沈言脑中响起,归家程序的运转感?【空间扰动监测:落鹰涧坐标(马赛克)波动持续,但未扩散。玉佩能量场稳定。】
“嗯。”沈言在心中应了一声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贴身佩戴的温润玉佩。
玉佩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绪,传递着丝丝暖意。
他想象着萧彻收到他报平安和苏云喜讯的信时,会是何种表情?惊喜?得意?还是已经掰着指头在算他还有几天能到?
想到萧彻可能正对着地图,焦躁地计算着路程,或者对着空荡荡的乾元宫生闷气,沈言就忍不住想笑。
那家伙,醋劲大,独占欲强,但那份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执着,却让他无比安心。
只是沈言嘴角的笑意又淡了几分,一丝头疼隐隐浮现。
影卫的那份密报,此刻怕是已经躺在萧彻的御案上了吧?
虽然经过“修饰”,但以萧彻的敏锐和多疑……河边那点“逾矩”和“避让”,足够他脑补出一场大戏了!
哄啊……该怎么哄才能让那醋坛子不彻底打翻呢?沈言在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各种方案:主动认错态度好?不行,显得心虚。
装傻充愣当无事发生?更不行,萧彻精着呢。
或者……色诱?沈言脸颊微热,揉了揉腰。
这个……风险与收益并存,且极有可能导致他刚养好点的腰再次报废。
“唉……”他忍不住又轻叹一声。
甜蜜的归途,因为这甜蜜的烦恼,平添了几分“坎坷”。
阿萦听到叹息,关切地看过来:“娘娘?可是坐车乏了?要不要歇歇?”
“无妨,”沈言摆摆手,掀开车帘一角,望向远处已隐约可见的、如同巨龙般盘踞的巍峨城墙轮廓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明亮,“快到了。”
再难哄,那也是他的萧彻。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!大不了……躺平任“罚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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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,皇宫,御书房。
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堆积如山的奏章仿佛成了碍眼的摆设,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低气压。
宫人们垂手侍立,大气不敢出,恨不得将呼吸都调到静音模式。
萧彻端坐在御案后,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冷峻,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。他手中捏着一份薄薄的密报,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深邃的眼眸低垂,盯着密报上那几行字,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纸张洞穿。
“……林将军近前交谈,举止略有逾矩,公子及时避让……后收林将军所赠包裹一个,内情不详……公子启程归帝,状态尚可……”
“举止逾矩”!“及时避让”!“包裹内情不详”!
每一个词,都像一根烧红的针,狠狠扎在萧彻的心上!尤其是联想到沈言临行前夜河边的那一幕,一股狂暴的、带着毁灭气息的醋意和怒火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!
林牧野!你好大的胆子!竟敢……竟敢对朕的清晏…… 逾矩?!避让?!他碰了哪里?!说了什么?!那包裹里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?! 萧彻的胸膛剧烈起伏,握着密报的手微微颤抖,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。
他几乎能想象出林牧野靠近沈言时那副道貌岸然却心怀不轨的样子!而他的清晏,在陌生的边关,孤立无援,只能仓皇避让……光是想到那个画面,萧彻就觉得心口像被撕裂般疼痛,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杀意!
“砰!” 一声闷响! 萧彻狠狠一拳砸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!案上的笔架、砚台猛地一跳,墨汁溅出,染黑了明黄色的奏章!宫人们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,瑟瑟发抖。
“陛下息怒!”王德海硬着头皮上前一步,声音发颤。
萧彻猛地抬头,那双布满血丝、充斥着暴戾与狂躁的眼眸扫过众人,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!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人,都如坠冰窟!
息怒?如何息怒?他的珍宝被人觊觎,甚至可能受了委屈,而他远在千里之外,无能为力!这种失控感和嫉妒的啃噬,几乎让他发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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