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刺破云层,驱散了边关最后一缕寒意。
云州关隘前,车驾早已准备停当。
精悍的侍卫们肃立两旁,马匹打着响鼻,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肃穆与归程的迫切。
沈言一身月白常服,外罩御寒的素色披风,身姿清隽地站在马车旁。
他脸上已不见昨夜的惊惶与复杂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水的平和,以及眼底深处那藏不住的、即将归巢的雀跃。
只是那平和之下,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即将面对“醋海滔天”的头疼。
林牧野身披甲胄,带着几位副将大步走来。
他面色沉稳,眼神锐利,依旧是那位威震边关的云州守将,只是眼下的淡淡青影和比平日更显坚毅的嘴角,泄露了昨夜的无眠与内心的波澜。
他在沈言身前数步处站定,抱拳行礼,声音洪亮而清晰:“末将林牧野,率云州众将士,恭送宸君!公子一路平安!”
他身后的将士们齐刷刷躬身:“恭送宸君!公子一路平安!”
沈言微微颔首又想到这个画面好像经历过一次,但目光扫过这片饱经创伤却已焕发生机的土地,最后落在林牧野身上。
他上前一步,声音温和却带着嘱托:“牧野哥哥请起。云州重建,任重道远。抚恤灾民、恢复生计、整饬武备,诸事繁杂,皆赖将军用心。陛下与本宫在京城,静候将军佳音。”
“末将领旨!定不负陛下与公子所托!”林牧野抬起头,目光与沈言相接。
那目光中,已无昨夜河边的迷乱与渴望,只剩下纯粹的、沉甸甸的责任与一丝深藏的、兄长的关怀。
他看到了沈言眼中的平静与归意,心中最后一点涟漪也彻底沉寂,化为磐石般的坚定。
两人相视片刻,一切未尽之言,尽在不言中。
沈言拱手,深深一揖:“牧野哥哥,保重。” 林牧野亦郑重回礼:“晏晏,珍重。”
礼毕,沈言再无留恋,干脆利落地转身,扶着阿萦的手,登上了宽大舒适的马车。
车帘落下,隔绝了内外的视线。
林牧野站在原地,如同扎根边关的磐石,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缓缓启动的马车,直到它驶出关隘,变成官道尽头一个小小的黑点,最终彻底消失在初升朝阳的光芒之中。
车帘隔绝了送别的目光,马车内的沈言却像是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重担,长长地、无声地舒了一口气。
随即,一抹灿烂的、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,如同拨云见日!
快了!真的快了!再过些时日,他就能扑进那个熟悉的、带着龙涎香气的怀抱,就能听到萧彻霸道又黏人的声音,就能……再也不分开了!光是想象那个场景,沈言就觉得连马车颠簸都变得轻快起来。
然而,笑容还没完全展开,昨夜河边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猛地撞入脑海——林牧野抚上他脸颊的冰凉手指,那近在咫尺、翻涌着绝望渴望的深邃眼眸,以及那差一点就落下的吻……
沈言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 影卫! 萧彻派来的影卫! 他们……他们肯定看到了!就算没看到具体动作,林牧野靠近他、他仓皇后退的场景绝对逃不过影卫的眼睛!
沈言只觉得头皮发麻,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。
以萧彻那独占欲爆棚、醋缸里泡大的性子,要是知道林牧野差点亲了他……哪怕没亲到,只是“差点”……那后果……沈言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还隐隐酸软的腰,仿佛已经预见了回宫后“水深火热”的日子。
完了完了!这要怎么哄?沈言苦恼地扶额。
解释是河边说话林牧野一时激动?萧彻能信才怪!说林牧野只是帮他擦脸?可那眼神……影卫又不是瞎子!沈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,归家的喜悦都被这巨大的“生存危机”冲淡了一半。
“唉……”他忍不住哀叹出声,一脸的生无可恋。哄自家这个“醋精娘子”,简直比救灾还难!
就在沈言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编个“合理”理由糊弄萧彻时,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车厢角落里一个用普通蓝布包裹的包袱上。
那是临行前,林牧野让亲兵默默送上车,说是“一点云州山野土产,聊表心意”。
昨夜河边的事闹得尴尬,沈言当时心绪纷乱,也没顾上细看。
此刻,为了转移对“醋海惊涛”的恐惧,他伸手将包袱拿了过来。
入手有些沉,形状也不太规整。
解开蓝布,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——并非什么山货,而是十几个大大小小、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雕小人!
沈言愣住了。
他拿起其中一个。
木雕只有巴掌大小,却极为精致。
雕刻的是一个身着素雅长衫的少年,正坐在窗边低头看书。
眉眼温润,神情专注,一缕发丝垂落颊边,正是记忆中“谢清晏”未入宫时的模样!
他又拿起另一个:少年在院中逗弄兔子,笑容干净腼腆。 再一个:少年提着灯笼,在月下行走,衣袂飘飘…… 还有伏案写字、凭栏远眺、甚至只是安静睡着的侧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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