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悦来客栈那间阴暗的地下室,李清河几乎是靠着林婉如的搀扶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。强行潜入书院瀚云轩的数个时辰,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些许元气,伤处因剧烈的活动和紧张的心绪而隐隐作痛,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。但与他身体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他眼中那簇灼热的光芒,仿佛有星火在其中燃烧——那是大量信息冲击下的亢奋,以及触及重大秘密的震撼。
林婉如迅速扶他躺下,喂他服下温水和一颗宁神丹药,看着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,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:“怎么样?有发现吗?”
李清河闭目缓了片刻,才重新睁开眼,眼神恢复了沉静,却更显深邃。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先从贴身内袋中,取出一张叠得方正的、略显粗糙的桑皮纸。这是他凭借超凡的记忆力,在瀚云轩那短暂而宝贵的时间里,匆匆勾勒下的几幅关键图案和抄录的几段晦涩文字。
“收获……远超预期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疲惫,却难掩激动,“虽未找到直接指证赵汝成的铁证,但我看到的……可能是这一切阴谋的源头。”
他示意林婉如靠近,将桑皮纸在床铺上小心摊开。油灯昏黄的光线下,纸上那些匆忙绘制的、线条略显颤抖的符文拓片、山脉走势草图以及密密麻麻的注解,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。
“你看这里,”李清河的手指指向一幅描绘着九条地脉汇聚于一座山峰之下的简图,旁边用古篆标注着“龙汇”二字,“这是从一本名为《坤舆志异》的残卷中看到的。书中提及,前朝‘大燊’末年,国势衰微,天灾**不断。当时的燊哀帝听信国师‘幽冥子’之言,认为国运将尽,唯有行‘逆天改命’之术,强行引导天下龙脉之气,汇于京畿‘天柱山’下的皇陵,方能延续国祚。”
“幽冥子?”林婉如瞳孔微缩,“这名字……与赵汝成勾结的‘幽冥道’……”
“绝非巧合。”李清河目光凝重,“典籍记载,这幽冥子及其门徒,擅长的正是各种窃取生机、逆转气运的邪术。他们说服哀帝,动用举国之力,征发百万民夫,在天柱山皇陵区域,秘密修建了一座空前庞大的‘万龙朝宗’大阵。”
他的手指移到另一张绘有复杂阵法结构的草图上,那阵法核心是一个鼎炉状的标记,周围有九道锁链般的纹路延伸向四面八方,与镇河塔地宫那九根金属柱和能量锁链的结构,有着惊人的神似!
“阵法建成之日,据残卷模糊记载,‘天地失色,山河呜咽,地气狂乱,万灵悲鸣’。大阵确实强行抽取了四方龙脉之气,但龙气乃天地至正至阳之力,岂容邪术亵渎?狂暴的龙气在阵法中发生难以控制的异变,反噬其主!皇陵首先崩塌,继而引发连锁反应,地动山摇,江河改道,瘟疫横行……短短数年,曾经强盛的大燊王朝,便在内外交困与天灾频仍中迅速土崩瓦解。而主导此事的幽冥子及其门徒,也在阵毁后销声匿迹,有传言说他们遭受了更可怕的天谴,也有说他们带着部分核心秘密隐入了暗处。”
林婉如听得心惊肉跳,呼吸都急促起来:“所以……赵汝成在青霖城的所作所为,是在重演前朝旧事?他以镇河塔为阵眼,窃取青霖城下的龙脉支流,是想效仿那幽冥子?”
“恐怕不止是效仿。”李清河摇头,手指点向桑皮纸上一段关于青铜匣的模糊描述,那是在另一本专门记载前朝皇室秘宝的残篇中发现的,“你看这里,提到哀帝曾命人铸造一尊‘社稷枢机匣’,以‘首山之铜’混合‘星辰金’炼制,上有‘日月星辰、山河社稷’之纹,据说能‘沟通天地,调理阴阳’,本是用于祭祀的礼器。但在幽冥子的建议下,此匣被移入‘万龙朝宗’大阵,作为镇物……记载到此中断,后面内容残缺。但结合我们在葬龙渊和镇河塔的见闻,这‘社稷枢机匣’,极有可能就是青铜匣的前身!它最初或许是正道礼器,却被幽冥子一脉用邪术污染、改造,成了窃取龙气的关键邪物!”
这个推断,将青铜匣的来历、幽冥道的渊源、赵汝成的阴谋与前朝的覆灭秘辛彻底串联了起来!一个跨越数百年的惊天阴谋,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轮廓!
“赵汝成……他不仅是想称霸一方,他是想步幽冥子的后尘,行那窃取国运的逆天之举!”林婉如声音发颤,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。这野心,太大了!
“而且,他似乎认为自己能避免前朝的覆辙。”李清河沉吟道,“典籍中提到,前朝失败的原因,除了龙气反噬,还有一点……”他指向桑皮纸最后一段抄录的文字,来自一本更为玄奥的、名为《地只守录》的竹简残片,“这里提到,天地有灵,龙脉有主。每一处重要的地脉节点,冥冥中皆有‘护脉人’世代守护,他们或许无名无姓,散于民间,但身负特殊使命,能在龙脉遭受亵渎时,引动地气自发护持,或进行干预。前朝‘万龙朝宗’大阵启动时,就曾遭遇过不明力量的干扰,加速了阵法的崩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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