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日复一日。
这日,叶青山把最后一把晒干的蒲公英捆好,往竹篓里一塞时,西市的日头刚过正午。
邻摊的老货郎叼着根没点燃的旱烟,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:“小哥,昨儿夜里城东边吵翻天,你听见没?”
叶青山正低头整理草药标签。
他用木炭在小竹片上画了简单的叶子图案,免得不识字的百姓拿错。
闻言抬了抬头,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:“没听见啊,我睡得沉,出啥事儿了?”
“还能啥?十常侍那帮阉货跟何将军的人掐起来了!”
老货郎压低声音,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叶青山的草药上,“听说何将军要召外兵进京,阉货们急了,昨儿在宫里就动了手,何将军的头都被挂在宫门上了!”
周围几个摆摊的摊贩听见这话,也凑过来搭腔。
一个卖针线的老妇人拍着大腿叹气:“造孽啊!这洛阳城,怕是要不安生了。”
另个卖柴的汉子接话:“可不是嘛!今早我进城时,见着好些带刀的士兵在街上晃,见着像样的铺子就往里闯,说是要抓‘阉党余孽’,其实就是抢东西!”
叶青山手里的动作没停,指尖却悄悄凝了缕极淡的青藤。
昨夜他在太学翻典籍时,确实听见宫城方向传来喧哗,只是没凑过去看。
如今听这动静,想来是十常侍之乱,终究是来了。
他没接话,只笑着把一捆薄荷递给药贩:“王大叔,您要的薄荷,还是老价钱,两个铜板。”
那药贩接过薄荷,叹着气付了钱:“现在这时候,能有小哥你这样实在的摊贩,不容易喽。”
正说着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,还有士兵的呵斥。
街上的摊贩们脸色骤变,卖柴的汉子赶紧把柴往摊子底下塞,老妇人也慌慌张张地收针线筐。
谁都知道,这是乱兵来了。
叶青山依旧站在原地,只是悄悄往后退了半步,让竹篓挡在身前。
很快,一队穿着破烂铠甲的士兵骑着马冲了过来,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校尉,腰间挂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,眼睛瞪得像铜铃,扫过街边的摊子。
“都给老子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!”
校尉勒住马,马鞭指着卖柴的汉子,“你!那堆柴看着不错,给老子搬到军营去!”
汉子脸都白了,刚要求饶,校尉的马鞭已经抽了过来,眼看就要抽到汉子脸上。
叶青山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。
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青藤,顺着地面悄悄缠上了校尉的马腿。
那马正烦躁地刨着蹄子,被青藤一绊,猛地往前一栽。
校尉没防备,“哎哟”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,结结实实地砸在青石板上,腰间的环首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周围的摊贩们吓得大气不敢出,连那卖柴的汉子都愣住了。
校尉爬起来,捂着腰龇牙咧嘴,指着马骂:“你这畜牲!敢摔老子!”
他弯腰去捡刀,手刚碰到刀柄,脚下又是一滑。
这次是叶青山用青藤轻轻勾了下他的脚踝。
校尉“扑通”一声又摔了个屁股墩,这次摔得更重,疼得他直咧嘴。
他环顾四周,没看见有人动手,只觉得邪门,又想起帝都关于“邪门乞丐”的传说,心里顿时发毛。
“妈的,晦气!”
校尉爬起来,也不敢再抢东西,捡起刀翻身上马,狠狠踹了马肚子一脚,“走!去别的地方!”
一队士兵跟着他,灰溜溜地走了。
直到马蹄声远了,卖柴的汉子才敢凑过来,对着叶青山作揖:“小哥,刚才……是不是你帮了我?”
叶青山挠了挠头,一脸无辜:“没有啊,许是那马脚滑吧?我刚才一直在整理草药呢。”
他指了指竹篓里的草药,汉子看过去,确实整整齐齐,连一片叶子都没乱。
老货郎也凑过来,眯着眼睛看叶青山:“小哥,你这运气可真好,每次都能遇上这种‘巧事儿’。”
叶青山只是笑,没说话。
傍晚收摊时,叶青山买了三个胡饼、一小袋粟米,还特意多买了块红糖。
昨天教贫民窟的小娃阿牛认数字,阿牛说他娘病了,想吃点甜的。
回到贫民窟的破屋,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就看见老乞丐正踮着脚,往他墙上贴东西。
走近一看,竟是他昨天用木炭画的几何图形。
老乞丐把画着三角形的墙皮揭了下来,用米糊粘在自家门上,嘴里还念念有词:“这符看着就管用,昨天贴了,果然没乱兵来敲门。”
叶青山差点笑出声。
他走过去,故意问:“张大爷,您这贴的啥呀?”
老乞丐回头,神秘兮兮地捂住门:“小哥,这是你墙上的‘驱邪符’啊!我看你画得好,就揭了两张,你别介意啊。”
“不介意。”
叶青山把红糖递给他,“张大爷,这红糖您拿给阿牛,他娘不是想吃甜的吗?”
老乞丐眼睛一亮,接过红糖就往阿牛家跑,边跑边喊:“阿牛!有甜的吃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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