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立医院的消毒水味裹着秋凉,漫进ICU外的走廊。林晚站在玻璃窗前,看护士给小满换输液管。小女孩的手腕细得能看见青色血管,针管扎进去时,她睫毛颤了颤,像只被露水打湿的蝶。
“林小姐。”
陈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几分疲惫。她手里提着保温桶,发梢沾着秋晨的湿气:“熬了点南瓜粥,小满醒了能吃点。”
林晚接过保温桶,指尖触到桶身的温度。她想起昨夜陈雨在医院陪床,自己则去了金陵大学档案馆——周教授说那里还藏着1943年生物研究所的物资清单,或许能找到“轩辕计划”与沈家其他产业的关联。
“小满今天情况稳定了?”林晚问。
陈雨点头:“医生说肾功能开始恢复,皮肤溃烂的地方也结痂了。刚才她醒了会儿,抓着我的手喊‘奶奶’,声音清楚得像小时候。”她顿了顿,眼眶泛红,“她问我……‘奶奶,月亮是不是甜的’。”
林晚喉头发紧。这句话她在母亲的日记本里见过——1943年秋,苏静姝在日记里写:“小满今天掉进玄武湖,捞上来时攥着块鹅卵石,说‘月亮掉水里了,我要捡回来当糖吃’。”原来三十年来,这段记忆像颗种子,在小满的潜意识里生根发芽,此刻终于抽芽。
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。周教授抱着个牛皮纸袋走来,镜片上蒙着层薄雾:“省检察院的同志说,沈家在金陵的十二家医院、五所学校的账目已全部封存,查到三十七笔‘科研经费’流向不明——其中十七笔,对应着‘轩辕计划’的实验记录。”
林晚接过袋子,翻出最上面那份文件。标题是《金陵生物制品研究所1943年度实验物资清单》,右下角的签名是“沈慕之”,盖着“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”的红章。清单里列着“玄螭血清培养基”“实验体7号(女,18岁)月例用品”“特殊玻璃器皿(防腐蚀)”等条目,最后一项是“苏秀兰实验记录整理费——叁圆”。
“苏秀兰?”陈雨轻声念出名字,“这是我外婆的名字。”
周教授推了推眼镜:“清单里还有备注,‘苏秀兰女士每日下午三点至五点协助整理数据,需严格保密’。”他翻开另一张纸,“这是研究所的平面图,标着‘特殊实验室’的位置——在地下二层,入口在标本室的水池下。”
林晚的手指抚过平面图上的标记。她想起母亲日记里的“活棺材”,想起陈先生说的“沈家把最见不得光的东西,都埋在最干净的地方”。原来所谓的“慈善基金会”,不过是用来掩盖地下实验室运作的幌子。
“小满醒了!”
护士的声音从ICU传来。三人快步走进病房,小满正靠在枕头上,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。她看见陈雨,立刻伸出小手:“奶奶,糖。”
陈雨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,剥开放在她手心。小满攥着糖,目光转向林晚,突然皱起眉头:“姐姐……疼。”
林晚心头一紧:“哪里疼?”
小满指着自己的后颈,那里有块淡紫色的胎记,形状像片银杏叶:“奶奶说……这里以前很疼。有个穿白衣服的叔叔,拿针扎我……”
陈雨的手猛地收紧,水果糖纸发出细碎的响声。林晚蹲下来,握住小满的手:“小满记得那个叔叔吗?他长什么样?”
小满歪着头想了想,突然眼睛一亮:“他戴眼镜!和……和爸爸的照片里的人!”她从枕头下摸出张旧照片——是沈明远的结婚照,背景是金陵饭店,照片边缘有个模糊的身影,穿着白大褂,戴着金丝眼镜。
林晚的心脏狂跳。照片里的白大褂男子,和档案馆里那张合影上的年轻人几乎一模一样。而那张合影的背面,写着“民国二十三年秋,与沈先生、陈砚合影于研究所”——如果陈砚是陈先生的父亲,那么照片里的年轻人,难道是……
“小满,你说的‘爸爸的照片’,是从哪里来的?”林晚轻声问。
小满歪着头:“王奶奶给的。她说……是妈妈的东西。”
陈雨连忙翻出随身携带的布包,里面装着小满的遗物:布娃娃、银锁、还有半块烧焦的布片。她从布包最底层摸出张照片,正是小满说的那张——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“1943年秋,慕之与同事”。
“慕之?”林晚的指尖抵住照片上的名字,“沈慕之?”
周教授凑近看了看,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张照片是沈慕之的私人相册里的!我在研究所的废墟里见过这本相册,当时没注意到这张。”他指着照片角落的小字,“这里的‘同事’,应该是陈砚——陈先生的父亲。”
林晚突然想起陈雨说过,陈先生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失踪了。原来陈砚当年是沈慕之的助手,参与了“轩辕计划”,却在1945年日本投降后,带着部分实验记录和苏秀兰的资料逃离了研究所。而陈先生,很可能就是陈砚的儿子,从小被送到台湾,成年后才回到大陆,继承父亲的遗志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