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透进宫门,一名侍卫跪在殿前,声音急促:“北营哨骑回报,昨夜有人自西岭绕行,马蹄印直通南坡密林。”
李震站在御座旁,手中握着一支未落墨的笔。他没有抬头,只轻轻将笔搁在案上,转身道:“传令,太极殿议事,文武即刻入宫。”
半个时辰后,太极殿内已聚齐重臣。铜炉中香烟微起,众人按序而立。李震步入主位,目光扫过群臣,开口便定基调:“今日不议政令,不论赋税,只谈一事——如何活捉平西王。”
话音落下,殿内一片静默。
一名披甲将军越众而出,声如洪钟:“陛下,我军已在驿站外围布下三道防线,只需一声令下,铁骑压境,半日便可破其巢穴。何必拖延?”
“强攻虽快,但难保其命。”另一人缓步上前,是枢机房谋士周元礼,袖手低眉,“此人若死于乱军之中,余党必散入山野,日后追剿更难。且他尚有旧部潜伏各州,唯有生擒示众,方可震慑四方。”
“你这是怕杀得不够狠?”将军冷笑,“莫非还指望他跪地求饶?”
周元礼不动声色:“我不是怕他不降,我是知道他绝不会降。正因如此,才不能逼得太紧。他自负谋略过人,若见四面围死,反而会拼死突围,伤我精锐。不如留一线虚隙,让他以为有机可乘。”
李震听着,手指轻点扶手。片刻后,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,摊在案上:“这是昨夜呈上的《心理态势研判书》。里面写得很清楚——平西王外示刚烈,内藏退意。他宁可偷偷逃走,也不愿当众受缚。”
有人低声议论起来。
李震抬手止住喧声:“所以此战不在歼敌多少,而在诱其出、控其路、断其援。我们要让他自己走上那条小径。”
“可若他不出呢?”一位老臣皱眉问道。
“那就让他觉得不得不走。”李震语气平静,“放风出去,说三日后总攻北隘口,再派斥候夜间扰营,箭射营地外围,制造紧张。他被困多日,粮草将尽,又听见大军压境,必然心慌。越是荒僻的小路,他越会觉得安全。”
殿中一时无人言语。
周元礼缓缓点头:“正是此理。人心最怕被围死。只要给他一条‘生路’,哪怕九死一生,他也愿意赌。”
“那伏兵该设何处?”另一名将领问。
“南谷岔口。”李震起身走到沙盘前,指尖落在一处狭窄林道,“这里通往旧驿道,地势陡峭,仅容单骑通行。李骁带五百精锐,分两队埋伏两侧高坡,待其换马时突袭。不许放箭,只许近身擒拿。”
“五百人够吗?”有人担忧。
“多了反而惊动。”李震摇头,“人少才像流寇接应,不像朝廷大军围剿。再说,他身边只剩三名亲信,随行皆疲弱之卒,翻不起浪。”
这时,李骁终于开口:“儿臣请命亲自带队。”
李震看向他,眼神沉稳:“你去最合适。他对战场将领一向轻视,未必认得出你。你穿便装,混在队伍里,等他现身再出手。”
“是。”李骁抱拳领命,站回原位。
周元礼又提:“还需一招掩护。可派一队伪装成山匪,在外围游荡,截杀任何试图靠近的接应之人。既能迷惑耳目,又能切断外援。”
“准。”李震点头,“就用锦衣卫暗线,行事不留痕迹。”
“若他中途折返?”一位文官追问。
“那就继续耗。”李震语气不变,“再放几波谣言,说援军将至,动摇军心。只要他还在驿站一天,我们就拖他一天。粮尽水竭,迟早要动。”
殿内气氛渐渐凝重。
一名老将忽然道:“陛下,恕老臣直言。这般步步为营,固然稳妥,可万一他识破计策,反设陷阱,岂不被动?”
李震沉默片刻,才道:“所以他不会想到我们会等。”
众人一怔。
“因为他习惯了速战速决,也习惯了别人怕他。”李震声音低了些,“他起兵十年,每次都是先发制人,以暴取胜。他不懂什么叫忍耐,更不信有人能算准他的心思。正因如此,他才会走进我们布好的局。”
殿中安静下来。
周元礼轻声道:“这不只是打仗,是在和一个人的性子斗。”
“没错。”李震收回目光,“胜负不在兵力多寡,而在谁更了解对方下一步想什么。”
有人低声附和,有人默默思索。
李震环视众人:“此役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平西王必须活着出现在京师大牢门口,让百姓亲眼看见,所谓不可一世的藩王,也不过是个逃命的普通人。”
众臣齐声应诺。
“李骁。”李震转向长子,“你领五百精锐,今夜子时出发,不得张扬。沿途避开官道,走山脊小路。抵达伏击点后,静待信号。”
“遵命。”李骁躬身。
“记住。”李震盯着他,“动手时,务必确认是他本人。宁可慢一步,也不能抓错人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其他人各司其职。散播谣言由枢机房负责,扰营行动归前锋营,外围拦截交予锦衣卫。明日此时,我要听到南谷的消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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