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202年秋·新野城外老桑下)
新野的秋意浸在桑香里,刚收完桑椹的田垄留着修剪后的残枝,风一吹,干枯的叶片打着旋落在徐庶的锦袍上,像撒了层碎金,却暖不透他眼底的寒。他独自站在那棵老桑树下——这是当年刘备初到新野时,和流民们一起栽的,如今已亭亭如盖,能遮半亩阴凉。手里攥着封皱巴巴的家书,信纸边缘被桑泥浸得发暗,字里行间满是曹操的逼迫:“若三日内不归降许昌,母必囚于大牢,断食待毙”。墨迹晕染着,是送信人骑马时溅的雨水,混着徐庶反复摩挲的指温,把“母病重”三个字泡得沉甸甸的,压在心头喘不过气。
“元直先生,怎么独自在这吹风?”刘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手里提着个桑丝袋,袋口绣着小梨纹,针脚细密——是夏侯娟连夜缝的,说“桑丝软和,装桑椹干不硌手”。他走近了才见徐庶眼底的红,忙把袋子递过去:“陈婆婆晒的秋桑椹干,甜得很,泡在茶里能安神。老人家还说,先生连日帮青壮改阵形、给流民写家书,眼睛该累了,让你多歇歇,别熬坏了身子。”
徐庶慌忙把家书塞进袖中,转身时喉结急促滚动,指尖捏着桑丝袋上的梨纹,像抓着根救命的绳——这纹样和晓月当年教流民编的如出一辙,更添几分苦涩:“主公,我……”话刚出口,就被喉头的哽咽堵住,连风都似是停了,只听见远处练兵场青壮的呼喝声:“护民阵!稳着走!别碰桑苗!”格外清晰,却又格外刺耳。
刘备见他神色不对,拉着他在桑田边的石凳坐下——石凳上还留着流民正午晒桑种的温气,带着点桑泥的糙感。“先生有心事,尽管跟我说。咱们从南阳寻你归来,一起挡曹仁、守樊城、护桑田,早就是一家人了。你的难处,就是我的难处,就是新野流民的难处。”
徐庶再也忍不住,掏出家书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腹把“囚于大牢”四个字蹭得模糊:“主公,家母在许昌被曹操软禁了……他以母亲性命相逼,要我归降许昌……我若走了,新野的防务、冬桑苗的补种、青壮的‘缠枝阵’,还有卧龙岗请孔明先生的事……”
刘备接过家书,匆匆扫了几行,指尖攥得信纸发皱,连呼吸都沉了几分。他拍着徐庶的肩,语气坚定得像老桑木的根:“元直,孝字为先,你必须走!母亲只有一个,新野的事有我、子龙、子戎在,定能撑住!你放心回许昌,好好照顾老夫人。若曹操敢伤你母亲一根头发,我就是拼了新野的桑田、樊城的粮,也要带兵马去许昌救她!”
“主公……”徐庶的眼泪掉在桑泥里,砸出个小小的坑,“我舍不得新野的流民——王二的老母还等着我教她‘劈接’嫁接桑苗,说‘秋接苗,春发芽,来年能结甜桑椹’;狗蛋的梨纹香囊还没编完,昨日还拉着我的手说‘徐先生,等编好了给你留一个’;夏侯姑娘缝的桑丝帕,还没来得及给子龙擦枪……”他望着不远处的流民屋,炊烟袅袅升起,桑田泛着深绿,狗蛋抱着个布包正往这边跑,布包里鼓鼓囊囊的,定是给她准备的桑椹干。
次日清晨,徐庶收拾得极简:一本翻得卷边的《孙子兵法》,是赵雄师兄当年传他的,扉页用墨写着“护民为本”,字迹已有些褪色;半袋湖桑种,是夏侯娟凌晨装的,说“带些新野的桑种,种在许昌的院里,想新野时,就看看桑苗,知道还有人在护民”;还有块桑木牌,刻着个“护”字,边缘磨得光滑——是流民孩子们送他的,去年冬夜,狗蛋和几个孩子围着桑火,用小刀一点点刻的,说“先生带着,能保平安,能记住咱们”。
刘备带着赵云、吕子戎,还有流民代表,在城外的老桑树下送他。陈婆婆拄着拐杖,手里捧着个陶罐,罐口盖着桑丝布:“先生,这是我煮的桑根膏,路上若碰着伤口,擦上不疼;罐底还有些炒桑仁,饿了就吃,顶饿。”狗蛋跑过来,把个歪歪扭扭的梨纹香囊塞给他,香囊里装着颗最大的桑椹干:“徐先生,这个给你!里面有最甜的桑椹干,等你回来,我教你编大的梨纹香囊,比这个好看!”
徐庶接过陶罐和香囊,眼眶又红了,翻身上马却没立刻走。他望着远处的流民屋,炊烟缠着桑枝,桑田泛着绿,直到狗蛋挥着小手喊“徐先生早点回来教我编盾”,才催马前行。刚行出半里地,路边的老桑树挡住了新野的影子,他突然勒住马,对随行的兵卒道:“把这树砍了!挡着看新野的路了!”
兵卒愣了愣,刚举起斧,徐庶却又摆手,声音发哑:“罢了,留着吧——桑苗能护流民,这树也能给过路人遮阴,就像新野护着我一样。”他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,直到新野的绿影缩成模糊的点,才狠狠一夹马腹,往许昌方向去。
可没走三里地,徐庶猛地勒住马——他想起卧龙先生的事!刘备性子急,若没人细细叮嘱,请不动这位“桑苗先生”;还有庞统先生,之前听吕子戎说,他有个现代来的好友吕莫言,穿越到江东后在孙权手下打理桑田,前段时间还去柴桑寻过庞统,说是为江东请贤,这事得跟刘备提一句,日后若联江东抗曹,或许能借这层关系请动凤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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