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200年春·古城)
古城的城门楼子上,褪色的“汉”字旗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,旗角沾着的残雪还没全化,顺着粗布纹理往下滴,像在数着兄弟重逢的日子。张飞握着丈八蛇矛立在城头,矛杆上缠着圈磨得发亮的桑丝绳——是去年在徐州护民学堂,晓月帮他缠的,说“桑丝防滑,还能护着矛杆不被虫蛀”。他守这古城已月余,每天都派常山青壮往冀州探消息,夜里总对着刘备留下的桑木柄短剑发呆,剑鞘上“护民”二字被他摸得泛光,今日终于见远处尘烟滚滚,马蹄声越来越近,却没料到,来的是他又盼又恨的二哥。
赤兔马踏过城外的新绿桑田,关羽刻意放缓了马速,马蹄轻轻蹭过刚冒芽的桑苗,却没折断半根——这些是流民们前几日偷偷种的,他怕伤了春播的希望。他的墨绿色锦袍在春风里格外显眼,身后跟着周福、廖化,还有二十多个风尘仆仆的徐州流民:陈婆婆怀里紧抱着块染血的桑丝帕,是刘备当年在徐州护民时遗下的,帕角缝着半粒湖桑种,是她儿子生前留下的;狗蛋攥着个小布包,里面是吕子戎去年分的桑苗种,袋口的“护苗结”编得歪歪扭扭,却被他攥得指节发白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赶路的疲惫,眼神里却透着见着古城的希冀,像见着了乱世里的避风港。
“二哥!”张飞先是眼睛一亮,丈八蛇矛差点从手里滑掉——他多少次梦到这场景:关羽带着流民回来,一起去冀州接大哥,梦里还说着要给二哥煮桑芽粥,就用古城后坡的老桑芽。可转念一想,去年徐州散伙后,他听闻关羽投了曹操,后来又在白马坡斩了袁绍的颜良、文丑,害得大哥在冀州被软禁,流民们被抢粮种、抓去填战壕,怒火瞬间从心口烧到头顶。他“咚”的一声蹬上城砖,震得城土簌簌往下掉,对着城下大喊:“关羽!你这背主求荣的小人!大哥在冀州受辱,流民们吃不上饭,你倒在曹营穿锦袍、享富贵,还敢来见我!”
话音未落,张飞已提着蛇矛冲下城头,翻身跨上黑马,矛尖直指关羽胸口,却在离陈婆婆和狗蛋三尺远时,悄悄收了半分力——他虽怒,却没忘护着这些跟着关羽来的百姓,怕矛风伤了孩子。“今日我就替大哥清理门户,让你知道背叛兄弟的下场!”
关羽忙勒住赤兔马,青龙偃月刀横在身前,刀风稳稳挡住矛尖,声音沉缓却带着急切:“三弟,你听我解释!我投曹操是为了护两位嫂嫂,若不暂降,嫂嫂们早被曹兵所害!我斩颜良、文丑,是为了让曹操放我离营——你看我袍角,还沾着徐州桑田的土,怎会忘了桃园三结义的誓言?”他伸手拽起袍角,上面果然沾着褐色的桑泥,是过五关时蹭的,一直没舍得拍掉。
“我不听!”张飞的矛招更狠,“梨花乱舞”式展开,矛尖带着呼啸的风,却始终绕开流民,没让矛影碰着陈婆婆的衣角,“你若真念兄弟情,怎会帮曹操杀袁绍的人?大哥被袁绍猜忌,流民们被抢桑种,都是你害的!”
矛尖擦着关羽的绿袍划过,挑飞了他腰间系着的桑丝帕——那是当年桃园结义时,张飞亲手绣的,帕上绣着三棵桑苗,代表兄弟三人同根同源。关羽见帕子落在地上,桑苗图案沾了尘土,心里一急,却不敢还手,只守不攻:“三弟,帕子还在!我若真投了曹操,怎会带着流民过五关斩六将?怎会把曹操赏的黄金全分给流民买粮种?你看狗蛋手里的桑苗种,是吕壮士去年在徐州分的,我护了一路,没让袁兵抢去一粒!”
两人斗了三十回合,青龙偃月刀的护劲和丈八蛇矛的刚劲撞得火星四溅,却没伤着彼此分毫,更没碰着周围的流民。陈婆婆看得急,拉着狗蛋往旁边的桑树下躲,嘴里不停念叨:“别打了,都是自家兄弟啊!狗蛋还等着跟三位将军一起种桑呢,可别伤了和气!”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吕子戎单骑疾驰而来,青锋剑出鞘时带着柔劲,剑脊贴着张飞的矛杆轻轻一挑,又顺着关羽的刀身滑过,“哐当”一声,两件兵器被同时挑开,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,既没让两人受伤,又打断了缠斗。
“三弟!住手!”吕子戎勒住马,青锋剑斜指地面,剑鞘上的梨纹玉佩在阳光下晃得显眼——那是赵雄殉节前传给他的,与晓月的木牌样式相似却有不同,“云长投曹是假,护嫂寻兄是真!玄德公在冀州被软禁时,云长在曹营日日打听流民消息,还帮着护了不少从徐州逃去的百姓。若不是他斩颜良、文丑,曹操怎会放他带流民离营?这都是为了找咱们啊!”
张飞还想说什么,却见远处又有一队人马赶来,为首的正是刘备,赵云护在他身侧,手里握着龙胆亮银枪,枪尾的红绸上沾着冀州的尘土和桑皮屑——是离开时从流民屋旁的老桑树上蹭的。“三弟!”刘备的声音带着哽咽,催马冲到近前,手里还攥着个小布包,里面是从赵雄墓前带的桑籽,“子龙都告诉我了,云长是委屈的,你别错怪他!你看这桑籽,是咱们在常山种过的品种,云长若忘了本,怎会护着流民的桑种过五关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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