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平三年五月,安陆县郊的夕阳把天际染成了一片血色。
吕子戎蹲在一棵老槐树的树冠上,身上裹着从流民那里换来的灰布斗篷,几乎与斑驳的树影融为一体。南下途中那几场仗打下来,他的刀法越发熟练,遇事也沉稳了许多——邹靖校尉见他眼尖、手脚利落,便派他带着两个新兵负责侦查安陆周边的叛军动向,重点盯防通往县城的粮道。
“子戎哥,你看那边!”树下传来压低的声音,是跟着他的新兵之一,名叫陈小五,才十五岁,说话还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。
吕子戎拨开浓密的树叶往下望,只见土路尽头来了一队人马——约莫二十来人,穿着半旧的官兵衣甲,却个个歪戴头盔、敞着衣襟,看起来痞气十足。他们押着一辆粮车,粮车后面跟着一串被绳子捆着的人,全是妇女和孩子,最大的不过十来岁,最小的还被母亲抱在怀里。这些妇孺的衣服满是补丁,绿的、粉的、蓝的布料拼凑在一起,像被狂风揉皱的碎布,每个人都垂着头,脸上满是麻木和恐惧,手腕上那根牛尾粗的麻绳勒出了深深的红痕。
“是叛军伪装的官兵。”吕子戎低声说。正规军押解人犯从不会这样粗暴地把妇孺捆成一串,更不会让士兵一路骂骂咧咧地踹打百姓。他想起邹靖校尉说的,赵慈叛军最擅长伪装成官兵劫掠,尤其是妇女儿童,要么卖去外地,要么留在营里糟蹋,手段比黄巾贼还狠。
他示意陈小五和另一个新兵王二“继续盯着,别出声”,自己则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下来,猫着腰跟在队伍后面的草丛里。越靠近,听得越清楚——队伍里的头目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,左脸上有道刀疤,腰间挂着柄锈迹斑斑的朴刀,嘴里骂骂咧咧地催着:“快点!磨磨蹭蹭的,天黑前到不了县城,老子把你们都宰了喂狗!”
突然,粮车“咯噔”一声,车轮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子,车斗里的一袋粮食晃了晃,“哗啦”一声掉在地上,麦粒撒了一地。
“他娘的!瞎了眼吗?”刀疤脸猛地回头,一脚踹在押车的老汉身上。老汉踉跄着摔倒,嘴角立刻溢出血来——正是早上吕子戎侦查时在张村见过的张老汉,当时他还在村口给孙子编竹蜻蜓。
“官爷饶命!官爷饶命啊!”张老汉的妻子张婶扑过来,抱着刀疤脸的腿跪在地上,眼泪鼻涕一起流,“我们家老头子年纪大了,不是故意的,求您别打他!”
刀疤脸一脚踢开张婶:“老东西没用,老婆子倒是有点姿色。”他身边一个瘦猴似的士兵立刻凑上来,满脸淫笑——这士兵叫王三,一路上就盯着张婶看,眼神黏腻得让人恶心。“周哥,别生气,交给我处理。”王三搓着手,伸手捏住张婶的下巴,强行把她的头抬起来,“啧啧,虽说年纪大了点,倒比那些黄毛丫头有味道。这样,你陪爷乐呵乐呵,这袋粮食的事就算了,还能饶了这老东西,怎么样?”
张婶吓得浑身发抖,却死死咬着牙不肯点头。王三脸色一沉,伸手就要扯她的衣襟:“给脸不要脸是吧?强上也一样!”
“王三,别在这儿耽误事,去那边林子里,快点回来!”刀疤脸不耐烦地挥挥手,眼睛盯着剩下的妇孺,像是在挑选下一个目标。
王三淫笑一声,拖着张婶就往路边的密林里走。张婶挣扎着哭喊,却被王三捂住了嘴,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呜咽。其他妇孺吓得缩成一团,没人敢出声——她们早就见过反抗的下场,前几天一个不肯屈服的姑娘被活活打死,尸体就扔在路边喂了野狗。
吕子戎在草丛里握紧了拳头,指节发白。他想起南下途中救那个女子时的冲动,也记得王大叔“先顾好自己”的叮嘱,可张婶那绝望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。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——那是王大叔给的,刀刃磨得锃亮,此刻正冰凉地贴着他的胸口。
“小五,你立刻回营报信,说发现伪装成官兵的叛军,押着粮车和妇孺,在西边密林附近,让校尉带人马过来!”吕子戎压低声音对陈小五说,“王二,你在这儿盯着队伍,别暴露自己,我去林子里看看。”
“子戎哥,你小心!”陈小五知道吕子戎的本事,没多犹豫,转身就往营地的方向跑。王二则缩在草丛里,紧张地盯着土路。
吕子戎猫着腰钻进密林,循着张婶的呜咽声往深处走。林子里光线昏暗,地上满是落叶,踩上去沙沙作响。他很快就看到了王三——他正把张婶按在一棵大树上,一手捂着她的嘴,一手扯着她的衣领,嘴里还说着污言秽语。
“畜生!”吕子戎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,猛地冲了过去。王三刚反应过来要回头,吕子戎已经捂住了他的嘴,匕首顺着他的后颈刺了进去——干净利落,没有多余的动作。王三的身体抽搐了两下,就软了下去。
吕子戎松开手,把王三的尸体拖到灌木丛后面藏好,然后转身看向张婶。张婶吓得浑身发抖,眼泪不停地往下掉,正哆哆嗦嗦地整理被扯乱的衣襟。“大、多谢壮士救命之恩……”她声音发颤,对着吕子戎就要磕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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