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苗跳了一下,我盯着那团光,手还在拉扇绳。布条缠在扇骨上已经磨得发烫,指尖全是灰和血混在一起的泥。
谢琬靠在我肩上,呼吸轻得像要断了。她手指垂着,沾了火星子都没反应。
我知道这火不能灭。
可油布烧得差不多了,炭笔也只剩一点渣。再没东西能点。
我低头看墙角那堆干苔,是进地宫时顺眼扫过的。当时觉得这玩意儿长得太密,不像自然生的,像是有人特意种在这儿防潮。现在看,倒成了唯一的指望。
我扯下里衣袖子,把剩下的硫磺粉全撒在苔藓上,又碾碎最后半截炭笔芯混进去。这些东西一点就着,但撑不了多久。
关键是得让它烧得猛。
我用折扇挑起一小块燃烧的布团,慢慢递过去。
火一碰苔藓,轰地炸开一团浓烟,黑里带黄,冲得人睁不开眼。但这烟不散,反而往毒雾那边压过去。
绿雾遇烟就缩,像是怕了什么。
我明白了。
这苔不是普通苔,是艾类的东西。烧出来味道冲,正好克毒里的花粉。
我赶紧多绑了几块布团在扇骨上,甩出去点燃其他角落。火势一下子铺开,热浪逼得毒雾节节后退。
通道亮了起来。
光一照,我看见高处石台上有个人影。
裴母。
她蹲在通风口外,手里正抓着一个瓷瓶,瓶口朝下,像是准备往下倒什么东西。
我没出声。
我把扇子插进火堆,双手抄起地上一块碎瓷片,对着火光一晃。
光反射上去,正好打在她脸上。
她一偏头,手抖了一下。
就是现在。
我抡起扇骨,把一块烧红的布团甩出去。布团飞到半空,砸进她面前的毒囊里。
火油混着毒液,“砰”地炸出个火球。
她往后一仰,袖子被燎着了,急忙拍打。但火已经顺着衣料往上爬,烧到手臂才灭。
她闷哼一声,右手抬不起来。
瓶子掉下来,在石台上滚了一圈,落进暗道不见了。
我喘了口气,肋骨那里疼得厉害。咳了一下,嘴里又尝到血味。
谢琬动了动,眼睛睁开一条缝。“……烧起来了?”
“嗯。”我说,“雾快清了。”
她想抬手,试了两次才抬起来,摸了摸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。
我没拦她。
她突然用力,扯下身上还在冒烟的衣襟一角,攥成一团,猛地朝石台方向扔过去。
火团划了个弧,砸在石台边缘,溅起一片火星。
裴母躲得急,脚下一滑,差点摔下去。她扶着墙站稳,脸色发白地看着我们,转身就走。
我没追。
追不动。
火还在烧,但势头弱了。干苔快没了,只剩下焦黑的一片在冒烟。
我爬过去,用扇子拨开灰烬,看燃烧痕迹。火往西边歪,说明风是从东面来的。裴母刚才站的位置正好逆风,她要是还敢回来,得先顶着热浪。
我又趴在地上闻了闻。
右前方有股糊味,不重,但确实存在。不是木头烧焦的味道,是皮肉贴着火烤出来的那种。
她右臂伤了。
我记下了。
回身去看谢琬,她已经闭着眼,脸色青白。手腕上的血没止住,滴在地上,一圈一圈。
我撕下没烧完的布条,给她缠了几圈。扎得紧了些,她眉头皱了一下,但没醒。
我自己靠着墙坐下,手抖得厉害。
这毒还在血里,只是被火逼得不敢靠近。等火一灭,它还会回来。
但现在没办法了。
我抬头看四周。
三条通道,左边有水声,右边堵死了,中间那条直通进来时的岔路。
水声那条最可疑。
我盯着地面裂隙,看到一丝湿气冒上来,带着腥味。
这地方该是通向地下河。
我记得守陵人死前说过一句,“龙脉走水,九宫归心”。
当时没细想,现在回头琢磨,主墓道可能不在上面,而在下面。
只要找到水底的入口,或许能绕开裴党的封锁。
但我现在这个样子,走不了远路。
谢琬更不行。
我伸手探她鼻息,还算稳。
外面安静了。
裴母没再出现。
我猜她不会就这么罢休。但她右臂烧伤,短时间没法动手。而且她以为我们拿了假玉珏,真品还在别人手里,她得去查。
这就给了我们一点时间。
我慢慢站起来,腿软了一下,扶住墙才站稳。
得往前走。
停在这儿,迟早被耗死。
我弯腰把她背起来。她很轻,但我的手在抖,好几次差点没托住。
她头靠在我背上,呼吸喷在脖子上,有点烫。
我沿着有水声的通道走。
越往前,地面越湿。
墙壁上的火痕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的石纹,像是被水泡过多年。
走了大概一盏茶工夫,前面出现一道裂缝。宽不到一尺,但很深,底下传来哗哗的水响。
我蹲下,把手伸进去探了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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