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底下那团微光还在晃。
我一只手搂着谢琬的腰,另一只手往前摸。脚踩在河床上打滑,石头又冷又硬。刚才扇子沉下去的时候,我看见“昭”字刻在石板上,笔画很深,不是新凿的。
谢琬伏在我背上,手腕上的布条松了,血一滴一滴往下落。
我没回头,但能感觉到她睁着眼。
“你还醒着?”我问。
“嗯。”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,“你背歪了。”
我调整了一下姿势,把她往上托了托。“再撑一会儿,前面有东西。”
她说不出话了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水流慢慢变急,水面上漂着一层薄雾。我低头看脚下,那块刻着“昭”字的石板已经被我们踩过,现在正被暗流一点点盖住。
就在这时,水底动了。
先是左边,一头黑影从岩缝里游出来,脑袋浮出水面,像块石头。接着右边也冒了一头,然后是前方、后方。
一共十二头。
它们排成两列,背脊破水而行,每头鳄鱼的背上都刻着一个字——“昭”。
谢琬猛地抓紧我的肩膀:“它们……认得这个字?”
“不是认字。”我把她放下来,让她靠在岸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,“是有人让它们守在这里。”
话没说完,最前头那头鳄鱼突然张嘴,发出一声低吼。声音不大,但在水里传得很远。
其他鳄鱼立刻停下,齐刷刷转头看向我们。
我没有动。
我知道这时候不能跑,也不能装狠。这些东西不是野兽,是被人训练过的守卫。
我从怀里摸出匕首,划开手掌。血刚流出,就被水流冲散。
但我还是把伤口按进水里。
血在水中散开,像一团红雾。
然后我抬起手指,在水面上画了一个卦象。
坎为水,利涉大川。
这是我记下的唯一一个和水有关的卦。我不知道管不管用,但既然守陵人说过“持玉珏者能驭鳄”,那总得有个凭证。现在玉珏不在,我就只能用自己的名字、自己的血、自己的判断来试一试。
画完最后一笔,我盯着最近的那头鳄鱼。
它动了。
不是攻击,而是缓缓低下头,把额头贴到水面上,像是在行礼。
接着,所有鳄鱼同时下沉,身体向两边分开,整齐地让出中间一条通道。
通道尽头,是一道嵌在岩壁里的石门。
门上没有锁,也没有把手,只在正中央刻着一个古字——“启”。
我扶起谢琬,正要往前走,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动静。
一块石头被推开,一个人从上面爬下来。
白发,满脸皱纹,衣服破烂不堪,但站姿很稳。
是那个守陵人。
他掉进河里那天,我以为他死了。但现在他不仅活着,还出现在这里, timing 刚好。
他走到石门前,双膝跪地,声音沙哑:“娘娘有令:能驭鳄者,方能开门。”
我没理他,直接问他:“那你为什么不开?”
他低头:“我不是血脉之人。”
“所以你们设了个局?”我冷笑,“谁能让鳄鱼听话,谁就是真主?”
“不是真主。”他说,“是信使。皇后留下遗命,唯有承其志、护其女、知其痛者,才能唤醒这条路。”
谢琬靠在我肩上,轻声说:“母后……真的安排了这么多?”
我没回答。
我看着那扇门,心里算着时间。我已经快撑不住了,毒还在血里,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子刮肺。谢琬更不行,她的体温在下降,嘴唇发紫。
如果这扇门不开,我们就死在这儿。
但如果开了,里面是什么?
我伸手按在石门上。
冰凉。
守陵人忽然抬头:“心诚则门开。”
“我不信这套。”我说,“机关总有触发点。你说心诚,那是给活人听的安慰话。这门后面一定有结构弱点。”
我退后一步,仔细看门缝。太紧,不像能推开。我又看向四周岩壁,发现门框上方有一道细缝,形状像眼睛。
我掏出匕首,把刀尖插进去,用力一撬。
没反应。
我换了个方式,用掌心贴住门心那个“启”字,大声说:“我以楚昭之名,承皇后遗志,护谢琬归位,今求通路!”
话音落下三秒。
守陵人猛地抬头,眼里有了光。
石门开始震动。
先是轻微颤动,然后缝隙中渗出幽蓝色的光,像是从地底深处透出来的。轰的一声,整扇门向内塌陷,激起巨大的水浪。
我和谢琬被冲力推了进去,摔在干涸的石阶上。
守陵人紧跟其后,落地时单膝跪下,对着门内方向叩首。
我趴在地上咳了几声,嘴里又有血。
谢琬翻了个身,仰面躺着,眼睛望着头顶。那里有一条长长的裂缝,透下一点微弱的光。
“我们……进来了?”她问。
“进来了。”我坐起来,抹掉嘴角的血,“但这地方不对劲。”
地上不是泥,也不是石头,是一种黑色的砖,表面光滑,踩上去有回音。墙上刻着图案,我看不清内容,但线条规整,像是某种记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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