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刺破江雾,将乌林水寨染上一层金边,却驱不散弥漫在营地上空的凝重气氛。信使的快船分别驶向夏口与襄阳,如同两颗石子投入暗流汹涌的深潭,必将激起难以预料的波澜。
林凡一夜未眠,眼底带着血丝,但精神却高度亢奋。他站在望楼之上,远眺烟波浩渺的江面,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“兖”字残片。王老六已被秘密关押,物证也已登记造册,严密保管。此刻,他如同一个布好诱饵的猎人,在等待猎物自己撞入网中,或者……露出致命的獠牙。
“军师,各部已按您的吩咐,加强了戒备,尤其是水寨和沿岸,增设了暗桩和弩机。”徐凡快步登上望楼,低声汇报,“另外,下游搜索马先生的人手传回消息,又发现了一些船只碎片和漂浮的衣物,但仍……未找到生还者或遗体。”
林凡的心沉了一下,默然点头。马谡生还的希望,随着时间流逝,正变得越来越渺茫。
“告诉兄弟们,不要放弃,扩大搜索范围,活要见人,死……要见尸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“是!”徐凡领命,犹豫了一下,又道,“军师,直接写信给蔡瑁,是否太过……冒险?万一他恼羞成怒,派大军前来……”
“他不会。”林凡斩钉截铁地打断,“至少现在不会。蔡瑁此人,色厉内荏,优柔寡断。他若真敢明目张胆派大军攻打我这‘刘豫州使者’,无异于公然与刘备撕破脸,在曹操大军南下之前,他还没这个胆量。我料他此刻,必是惊疑不定,急于打探虚实,甚至……可能会派人前来‘解释’。”
话音刚落,一名了望哨兵突然高声喊道:“军师!江上有船!打着……打着襄阳蔡府的旗号!正向水寨驶来!”
林凡与徐凡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。来了!竟然来得如此之快!
只见一艘装饰华丽、体型不小的楼船,在数艘艨艟战船的护卫下,缓缓驶近水寨。船头旗帜鲜明,正是荆州水军都督蔡瑁的旗号。
“传令下去,放他们进来。弓弩手戒备,没有我的命令,不许轻举妄动。”林凡冷静下令,整理了一下衣冠,稳步走下望楼,“走,我们去会一会这位蔡都督的‘使者’。”
水寨闸门缓缓升起,那艘蔡府楼船在无数道警惕、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注视下,驶入水寨,停靠在主码头。船身吃水不深,显然并非满载士兵前来厮杀,这稍稍缓解了现场的紧张气氛。
踏板放下,一行人从船上走下。为首者是一名年约四旬、身着锦袍、面白无须的文士,他脸上带着职业化的谦和笑容,眼神却精明闪烁,身后跟着数名体型彪悍、眼神锐利的护卫,一看便知是军中好手。
那文士踏上码头,目光扫过周围森严的戒备,脸上笑容不变,对着迎上前来的林凡拱手一礼,声音清朗:“在下蒯钧,忝为蔡都督府中主簿。阁下想必便是林凡林军师吧?久仰大名,今日得见,果然风采不凡!”
蒯钧?林凡心中一动,此人乃是襄阳大族蒯氏子弟,蒯良、蒯越的族人,在蔡瑁麾下担任要职,以其能言善辩、处事圆滑着称。派他来,蔡瑁倒是选对了人。
“原来是蒯主簿,幸会。”林凡拱手还礼,神色平静,不卑不亢,“不知蒯主簿大驾光临我这简陋水寨,有何指教?”
蒯钧呵呵一笑,仿佛没有听出林凡话语中的疏离:“林军师客气了。指教不敢当。蔡都督收到军师手书,心中甚是关切,特命在下前来,一来是向军师致意,二来嘛……军师信中提及之事,似有些许误会,蔡都督命在下前来,务必向军师解释清楚,以免伤了两家和气。”
“哦?误会?”林凡眉梢微挑,侧身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“既如此,蒯主簿,帐内详谈。”
中军大帐内,分宾主落座。亲卫奉上茶水,便肃立两旁,帐内气氛看似缓和,实则暗藏机锋。
蒯钧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,赞了声“好茶”,方才放下茶盏,笑道:“林军师在信中提到,于乌林拿获些许可疑之人,缴获些许物件,似乎与我襄阳方面有些关联?不知具体是何等样人,何等物件?蔡都督闻讯,亦是十分诧异,命在下务必查问清楚,若真有麾下之人不守规矩,在外生事,蔡都督定当严惩不贷!”
话说得漂亮,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,仿佛蔡瑁全然无辜,只是被下面的人蒙蔽。
林凡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原来如此。看来确是林某莽撞,惊扰蔡都督了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转为凝重,“不过,此事关系重大,恐非寻常‘生事’那么简单。林某所获之人,乃是训练有素的死士,所用兵器、衣着,皆非寻常。所缴获之物,更有引火硝石、特制水靠等军械,其意……似乎并非针对林某这区区乌林水寨,倒像是欲在江上兴风作浪,图谋不小。”
他每说一句,蒯钧脸上的笑容便淡去一分,眼神也凝重起来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