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城的喧嚣在白日里达到顶峰,又在黄昏时分沉淀出一种粘稠的疲惫。开封府的书斋内,油灯早早燃起,在窗棂上投下公孙策伏案的身影。几封密信摊开在紫檀木案上,墨迹深浅不一,纸张边缘带着细微的磨损。
公孙策的手指修长,此刻正捻着一小片从密信边缘刮下的纸屑,对着灯光细看。他眉峰微蹙,眼底是专注的寒潭。“竹料,韧劲足,纹理细密……非汴京寻常市肆所用。应是城南‘澄心斋’或城西‘墨韵阁’的货色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再看这笔锋,藏锋于圆润之中,起落间刻意模仿市井俚俗,却难掩骨子里的章法。此人受过正统教导,又竭力掩饰……范围不大。”
展昭抱臂立于一旁,烛光在他英挺的侧脸上跳跃,映出沉稳的目光。“先生的意思是?”
“展护卫,”公孙策放下纸屑,指尖点在另一张信纸的落款处,“你带人,暗中排查与这两家纸铺往来密切的文人墨客,尤其注意近月有异常采买或行踪诡秘者。动作要轻,莫打草惊蛇。”
“明白。”展昭颔首,动作利落如松。
“雨墨,”公孙策转向另一侧侍立的清秀少女,“你心思细,去查另一条线。密信所用墨锭,掺了少量‘青黛’与‘冰片’,气味独特。汴京药铺虽多,但能配齐这等品质药材且近期有批量采买的,屈指可数。顺着药材这条藤,或许能摸到更大的瓜。”
雨墨眼中闪过机敏的光,用力点头:“先生放心,我这就去。”
夜色如墨汁般晕染开来。展昭换了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,身影融入汴京纵横交错的巷陌。他如同融入水中的游鱼,悄无声息地接近“澄心斋”附近几户可疑文士的居所。探查两处无果后,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——城西一处僻静小院,傍晚时分有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驶出,径直往城外而去。车内人影模糊,却透着一股刻意收敛的文人气息。
*事出反常。*展昭心念电转,城郊非踏青时节,夜行必有蹊跷。他提气纵身,如一道灰色轻烟,远远窜了上去。
马车出了城门,沿着官道疾驰一阵,猛地拐入一条荒僻的岔道。道旁野草萋萋,远处是黑黢黢的矮山轮廓。展昭紧随其后,精神高度戒备。四周死寂,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**植物的气息。
骤然!
官道旁一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上,一道黑影如巨石般无声砸落!速度快得撕裂了空气,带着沉闷的破风声,直扑展昭后心!其势之猛,竟似要将人砸入地底!
展昭瞳孔骤缩!千钧一发之际,他腰身猛地一拧,巨阙剑未出鞘,连鞘向后格挡!
“嘭!”
一声闷响,如同重锤砸在裹了牛皮的硬木上!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剑鞘狠狠撞来!展昭只觉手臂剧震,半边身子瞬间发麻,脚下立足不稳,“蹬蹬蹬”连退三步才勉强卸去力道,每一步都在松软的泥地上踏出深坑。喉头一甜,一股铁锈味涌上,被他强行咽下。
抬眼望去,袭击者已稳稳落地。来人身材异常魁梧,裹在一身毫无光泽的深褐劲装里,脸上罩着只露双眼的黑色面具,眼神空洞,毫无波澜,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。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纯粹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“磐石!”展昭心中警兆狂鸣,巨阙剑“铮”然出鞘,寒光映亮了他冷峻的脸庞,“好手段,在此恭候多时了?”
“磐石”一言不发,回答展昭的是一记毫无花哨、却快如鬼魅的直拳!拳风凝练如实质,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,直捣展昭面门!那拳头竟在途中不可思议地微微调整了角度,封死了展昭所有闪避的空间,逼他硬撼!
展昭低喝一声,内力瞬间灌注剑身,巨阙化作一道匹练,不闪不避,迎向那恐怖的拳锋!
“铛——!”
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!火星四溅!剑拳相交处,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炸开,卷起地上枯草尘土!展昭再次被震得手臂酸麻,气血翻腾更剧。那“磐石”的拳头竟似精钢所铸,硬撼巨阙剑锋而毫发无损!
*好诡异的横练功夫!*展昭心中凛然。对方力量、速度、防御都强得惊人,招式更是简单直接到极致,毫无冗余,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致命的效率。
“磐石”攻势连绵不绝,拳、掌、肘、膝,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恐怖的武器,招式衔接毫无滞涩,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。他的攻击路数完全违背常理,关节反折的角度刁钻狠辣,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,却又快得令人眼花缭乱。
展昭将巨阙剑舞得密不透风,湛蓝的剑光在夜色中织成一张大网。他身法灵动,剑走轻灵,试图以巧破力,寻找对方横练功夫的罩门。剑锋数次精准地点在“磐石”的关节、腋下、咽喉等要害,却只发出“噗噗”的闷响,如同击中坚韧的皮革或顽石,竟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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