纯白与墨黑,在水淼的眼眸中疯狂拉锯、撕扯。她抱着头颅,发出无声的嘶吼,身体在平台上剧烈地颤抖,时而蜷缩如受伤的幼兽,时而又挺直如冰冷的神只。周遭狂暴的能量流随着她意识的剧烈冲突而更加混乱,幽蓝核心的光芒明灭不定,整个环形平台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,随时可能分崩离析。
林森半跪在地,剧烈地喘息着,刚才那一记倾尽全力的“唤醒”,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精神与体力。他看着水淼眼中那艰难重现的、属于人类的黑色瞳孔,心中没有丝毫放松,只有更深的警惕与紧迫。
他成功了,但也可能……释放了更可怕的东西。
那双在能量井口深处睁开的、毫无感情的纯白巨眼,如同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冷漠地注视着水淼的挣扎。那是什么?是“云脑”剥离了水淼人性后残留的、纯粹的“神性”集合体?还是这座“起源之塔”自身孕育出的、更古老的意志?
无论是什么,它显然不乐见水淼人性的复苏!
“噪声……干扰……清除……”
一个冰冷、宏大、仿佛由无数意识碎片混合而成的非人意念,如同海啸般从井口深处涌出,直接碾压向平台上所有人的意识!这意念的目标,并非林森,而是正在与自身人性搏斗的水淼!它要将那刚刚萌芽的“杂质”彻底抹除!
水淼的身体猛地一僵,她眼中那刚刚占据少许的黑色瞬间溃散,纯白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,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、更加空洞!她缓缓放下抱着头颅的手,站直身体,纯白的眼眸转向井口深处的巨眼,不再是挣扎,而是一种……臣服般的共鸣?
“是的……清除……”水淼的声音再次变得毫无波澜,与那巨眼的意念同步,“进化……不容……杂质……”
她抬起手,不再针对林森,而是引动着塔内狂暴的能量,开始反向压制自身内部那刚刚被唤醒的人性波动!她要将那点属于“水淼”的记忆、情感、脆弱,如同删除错误代码般,从自己的意识核心中彻底格式化!
林森心中大骇!他唤醒水淼人性的举动,反而激怒了(或者说,激活了)那个纯粹的“神性”意志,此刻它正与水淼残存的“非人”部分联手,要将人性彻底扑灭!一旦成功,水淼将不再是那个有着复杂情感、可以博弈的对手,而是彻底沦为冰冷无情的、真正的“神”!
他必须阻止!必须在“人性”被完全清除前,做点什么!
但他的力量几乎耗尽,“星火之钥”的光芒也已内敛,似乎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“奠基之地”积蓄的力量。
就在这绝望之际——
一直昏迷趴伏在林森背上的影,突然动了!
她并非苏醒,而是她的身体自发地散发出一股柔和而坚韧的、与“星火之钥”同源,却又更加古老、更加贴近生命本源的乳白色光芒!这光芒如同温暖的屏障,暂时隔绝了那“神性”意念的冰冷碾压,也轻轻拂过水淼那剧烈颤抖的身体。
影的嘴唇无声地开合,一段破碎的、充满孺慕之思的意念,如同涓涓细流,涌入水淼那混乱的意识海洋:
“姐姐……回家……”
“花……开了……”
“母亲……在等……”
这是源自“灵韵”原型体最本初的、对亲情与温暖的记忆烙印!是水淼早已被自身摒弃、被“云脑”覆盖的,属于“家”的片段!
水淼那纯白的眼眸,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!压制人性的能量出现了明显的凝滞!
“不……那是……脆弱……”她挣扎着,抗拒着。
而井口深处的纯白巨眼,似乎被影这突如其来的介入和那乳白色的光芒所激怒!一股更加恐怖、更加纯粹的毁灭性能量开始在那巨眼中凝聚!它不再满足于清除“杂质”,它要将这敢于干扰“进化”的“冗余”原型体,连同其庇护的一切,彻底湮灭!
林森感受到了那股足以毁灭灵魂的能量正在锁定影!他来不及思考,几乎是本能地,猛地转身,将背上的影护在身前,用自己的后背,迎向了那即将到来的毁灭性能量!
同时,他做出了最后一个、也是唯一可能逆转局面的疯狂举动——
他将手中那枚光芒内敛的“星火之钥”,用尽最后力气,狠狠刺向了自己脚下平台与能量井口连接处的、一个闪烁着不稳定能量的核心接口!
他不是要攻击水淼,也不是要攻击那巨眼,他是要……超载这个系统!
既然“锚点”的唤醒无法单独对抗“神性”,那就让整个“起源之塔”的能量循环,因为“钥匙”的强行介入而彻底失控!用这狂暴的能量乱流,去冲击、去干扰那纯粹的“神性”意志,为水淼人性的复苏,争取最后一丝混乱的机会!
这无异于自杀!能量超载的瞬间爆发,足以将平台上的一切都汽化!
“嗡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!”
“星火之钥”刺入接口的瞬间,无法形容的庞大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,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涌入钥匙,再通过钥匙,反馈到整个塔的能量网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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