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轮机舱的警报还没停。
陈渊靠在墙边喝了口营养液,嘴里发苦。他一宿没睡,眼睛干涩,但手上的活没停。主能源导管裂了三处,最深的一道口子像被刀削过,边缘不规则,焊起来费劲。
“图纸呢?”他问站在旁边的船员A。
那人摇头,“库存系统里没有这型号的原始设计图,老资料都丢在上一次跃迁事故里了。”
B从底下爬上来,脸上那道疤泛着红,手里拎着一段弯管。“这段还能用,但接头尺寸差两毫米,硬拼会漏压。”
陈渊接过管子看了看。这是艘老船,零件早停产了,能凑合的材料都在废料区翻了几遍。
他忽然想起昨晚调试机甲时用的校准程序。手动模式下,系统会实时反馈姿态偏差,自动调整输出力度。这逻辑换个地方也能用。
“把控制台打开。”他对B说,“我要接个临时程序。”
B愣了下,“你拿战斗系统的算法来修管道?”
“能稳住焊接角度就行。”陈渊已经拆开数据接口,“别管来源,看结果。”
他把自己的战术终端连上维修主机,调出姿态补偿模块,改了几个参数,让系统根据热变形预判焊枪移动轨迹。屏幕上的光标开始缓慢校正,画出一条平滑的弧线。
“行,这个可以。”A凑近看,“咱们按它标的方向来补。”
三人轮流上手,一边焊一边测压。每焊完一段,就通入低压气体检查密封性。前两次都漏了,第三次终于扛住了标准压力。
“成了。”B抹了把脸上的灰,“再有两小时,主路就能通。”
陈渊点头,看了眼时间。距离上次战斗过去不到二十小时,整艘船还在晃。不是物理上的震颤,是人心没稳下来。
他走出轮机舱时,走廊里多了几个人。都是普通船员,穿着工装,蹲在角落抽烟。没人说话,眼神飘忽。
医疗区门口贴了张通知,写着“心理疏导值班表”,可里面灯是灭的。
陈渊路过生活区,听见有人在吵。
“我不进去!那地方死过人!”一个年轻女船员抓着门框不肯松手,另两个人架着她往里拖。
“你得做个扫描,看看有没有脑波异常。”
“我没事!就是睡不着!你们别逼我!”
声音越来越尖。陈渊走过去,没说话,只是站到她面前。
女船员认出他,喘着气停下。
“你也怕?”她盯着他。
“怕。”陈渊说,“昨天晚上我还梦见自己被炸飞了,醒来心跳快得像要撞出来。”
她愣住。
“但我发现一件事。”他靠着墙,“害怕的时候,手越忙,脑子就越清。”
她没动。
“去维修角坐会儿?”他说,“那边缺人拧螺丝,你帮我分拣零件,干完我请你喝咖啡。”
她犹豫几秒,慢慢松了手。
这事传得很快。不到两小时,维修角挤满了人。有人带了工具箱,有人搬来一堆坏掉的小设备,说是想试着修好。
船员A也被拉去了。
“你不是轮机工吗?来这儿干嘛?”有人问他。
“我也需要找点事做。”A坐在凳子上,低头拆一个通讯器,“刚才我在舱里躺了一个钟头,闭眼就听见爆炸声。”
旁边人沉默了一会儿,递过去一把镊子。
“夹片在这儿,小心点。”
中午的时候,管理层I来了。
她穿着制服,走路很稳,身后跟着两个助理。自从危机爆发后,这是她第一次公开露面。
“听说你在组织人干活?”她在维修角外问陈渊。
“总得动起来。”他说,“躺着只会越想越多。”
她点头,“我批了物资权限,你需要什么,可以直接调用。”
“谢了。”陈渊顿了下,“还有件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让经历过战斗的人带队,成立应急小组。不需要多大编制,十个人就行。平时负责巡查,紧急时能快速响应。”
她想了想,“你是想让他们有点责任,而不是一直当受害者?”
“对。”
“我可以支持。”她说,“但得有个牵头人。你来?”
“我不合适。”陈渊摇头,“A干过十五年轮机,上次蒸汽阀泄漏,他一个人扛到救援到场。这种事,他比谁都清楚该怎么处理。”
她看向A。那人正在焊电路板,手很稳。
“你愿意吗?”她问。
A抬头,迟疑了一下,“如果大家信得过我,我没意见。”
“那就这么定了。”她说,“下午开个短会,我把权限交下去。”
下午三点,主能源系统重启测试。
陈渊站在控制台前,看着压力曲线一点点上升。屏幕上绿色线条平稳延伸,没有波动。
“通了。”B轻声说。
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。
但这还没完。老船员们聚在通道口,拦住了陈渊。
“你不能走。”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技工抓住他胳膊,“我们刚经历一场劫难,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海盗等着下手。你留下吧,带着我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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