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油灯的火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,将姜芸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斑驳的土墙上。她坐在那张用了多年的旧木桌旁,指尖捻着一根细细的丝线,目光却落在桌角那个上了锁的小木盒上。里面,是周建军冒雨送还的“水滴针法”稿,也是她母亲心血的结晶。昨夜那个念头——将技艺传出去——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了一圈圈涟漪,久久不散。
传承……真的能续命吗?她想起昨日鬓角那根白发拔去后,残留的微弱刺痛感,还有指尖触碰到针法稿时,那转瞬即逝的温热。那感觉太虚幻,像捉不住的梦,却又在她心底扎了根。她拿起桌上的小圆镜,借着昏黄的光线,仔细端详自己的鬓角。没有新的白发,但那片皮肤下,似乎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感在蔓延。灵泉的消耗,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钝刀,每一次使用,都让她离那未知的枯竭更近一步。
咚咚咚——”
敲门声轻快而带着点怯意。姜芸收起镜子,起身开门。门外站着三个女孩,正是昨晚周建军带来的学徒。领头的是小娟,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,脸上带着紧张又兴奋的红晕,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。后面跟着两个稍大些的姑娘,一个叫李秀芬,梳着两条粗辫子,眼神透着股机灵劲;另一个叫王丽,显得有些拘谨,低着头。
姜芸姐……”小娟的声音细细的,带着点颤抖,“我们……我们来了。”
快进来,外面凉。”姜芸侧身让开,一股混合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夜风随着她们涌进屋。她点亮了屋里另一盏煤油灯,昏黄的光线顿时亮堂了一些,映照着女孩们朴素却干净的衣裳,和她们眼中那份对未知技艺的渴望。
姜芸让她们围着那张旧木桌坐下。桌上,摊开了几块素净的棉麻绣布,几包颜色各异的丝线,还有几根大小不一的绣针。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、棉布和丝线特有的、带着点岁月沉淀的微涩气息。
“学绣,先要懂线,懂针,更要懂心。”姜芸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。她拿起一根针,在灯下细细端详,“针要尖,要利,但不能浮躁。线要匀,要韧,但不能毛躁。心呢?要静,要专,要能沉得下去,像这针尖一样,扎进布里,就再不分神。”
她拿起一根深绿色的丝线,熟练地穿针引线,动作行云流水。然后,她将一块绣布固定在绣绷上,开始示范最基础的“平针绣”。针尖在布面上轻盈地跳跃,落点精准,走线流畅,细密的针脚像一行行沉默的诗句,渐渐勾勒出一小片叶子的轮廓。煤油灯的光晕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跃,专注的神情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。
三个女孩屏住了呼吸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芸的手指。小娟看得最入神,嘴唇微微张开,下意识地模仿着姜芸捻线的手势。李秀芬则显得有些急切,手指在桌下悄悄地比划着。王丽则显得有些茫然,眼神在姜芸的手和绣布之间来回游移,似乎还没完全理解那精妙的动作。
“来,你们试试。”姜芸停下针,将绣绷和针线推到她们面前。
小娟第一个拿起针,小手有些发抖。她学着姜芸的样子,小心翼翼地将针尖刺入布面,然后试图拉出丝线。可那针尖像生了锈,又像是不听使唤,拉出的线歪歪扭扭,针脚大得能塞进一颗小石子。她急得鼻尖冒汗,小脸涨得通红。
“别急,小娟。”姜芸温和地开口,声音像春日里的溪水,抚平了女孩的焦躁,“针要拿稳,但手腕要放松。你看,这样……”她伸出手,轻轻覆在小娟握针的手上。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,却异常稳定。她引导着小娟的手,带着她完成了一个小小的、却异常工整的针脚。
“感受到了吗?手腕的力道,不是用蛮劲,是巧劲。”姜芸的声音贴着小娟的耳边响起。
小娟浑身一震,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顺着姜芸的指尖传递过来。那不仅仅是力道的引导,更像是一种……微弱的、温暖的流动?仿佛有一股细小的暖流,从姜芸的手心,顺着她的手臂,轻轻注入她握针的手指。那感觉稍纵即逝,却让她原本僵硬的手腕,瞬间找到了奇妙的平衡点。她再次尝试,这一次,针脚虽然依旧稚嫩,却明显整齐了许多,歪扭的线条也变得顺滑了些。
“我……我好像……有点感觉了!”小娟惊喜地抬起头,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姜芸微微一怔,收回了手。刚才那股暖流……是错觉吗?还是因为自己太专注,产生的某种感应?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墙角那个装着灵泉的旧陶罐。在昏暗的光线下,罐口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光晕一闪而逝,快得像幻觉。她心头猛地一跳。
“姜芸姐,你看我这样对不对?”李秀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李秀芬显然天赋不错,虽然动作还带着生涩,但针脚已经比小娟工整许多,她飞快地绣着,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劲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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