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带着秋凉,穿过 “芸香非遗绣娘合作社” 的木窗,轻轻拂过绣架上五颜六色的丝线。姜芸正低头给新设计的 “卡通兔” 发卡锁边,银亮的绣针在她指间翻飞,不过片刻,兔子圆圆的眼睛就透着灵气 —— 这是她为创业大赛准备的文创样品,想着能靠鲜活的图案吸引年轻客户,连指尖被针扎出的小红点都顾不上擦。
“姜社长,姜社长!” 供销社的李主任急匆匆闯进来,帆布包上的铜扣撞得叮当作响,额头上还沾着汗,“出事儿了,陈嘉豪那边传话过来,说要是咱们合作社不签他那个独家协议,他就跟地区所有供销社打招呼,以后不光不收咱们的绣品,连其他小绣坊的货也一并压着!”
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绣房,正埋头绣荷包的李大嫂手一抖,绣针直接戳进了指腹,她却顾不上疼,抬头急道:“这陈老板也太霸道了!咱们的绣品质量摆在这儿,他凭啥说压就压?” 旁边的小满停下手里的活,虽然不能说话,却用力点了点头,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 —— 她刚把 “打籽绣” 的小雏菊绣完,针脚匀得像用尺子量过,这是她练了一个月的成果,绝不能被人这么欺负。
姜芸放下绣针,指尖在 “卡通兔” 发卡的兔耳朵上轻轻摩挲着,心里早有预料。陈嘉豪上次来谈协议时,袖口那 “东洋丝绸株式会社” 的商标就没逃过她的眼,如今敢这么明目张胆施压,恐怕不只是想垄断香港市场那么简单。她抬眼看向众人,声音稳得像定海神针:“大家别急,他要压货,咱们就找新的出路。创业大赛的材料我快准备好了,只要能拿到广交会资格,到时候国内外的客商有的是,还怕没销路?”
“可万一…… 万一大赛选不上呢?” 有个年轻媳妇小声嘀咕,她家里还有两个娃要养,合作社的工资是全家的指望,难免慌神。
没等姜芸开口,张桂兰先拍了桌子。这位前国营刺绣厂的老师傅,如今是合作社的技术骨干,手里还捏着没绣完的 “凤穿牡丹” 钱包,语气又急又刚:“怕啥?咱们的绣品比国营厂的都好,凭啥选不上?再说陈嘉豪那协议,明摆着是想低价薅咱们的羊毛,真签了,以后大家的工资都得降,咱们能答应?”
她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思,绣房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坚定的脸。李大嫂把指头上的血擦在围裙上,拿起绣针继续缝:“桂兰说得对,我信姜社长,跟着她干,总比被港商拿捏强!” 小满也走过来,拉了拉姜芸的衣角,把自己绣的小雏菊递过去,花瓣上的籽绣圆润饱满,像是在给她打气。
姜芸心里一暖,正想说些什么,周建军从外面走进来,手里捏着一张折叠的纸,脸色有些凝重:“芸丫头,刚才在供销社门口,陈嘉豪的助理掉了这个,我看着不对劲,就捡回来了。”
姜芸接过纸展开,是一张打印的 “地区绣品采购清单”,上面列着十几个小绣坊的名字,包括邻村王婶家的 —— 那是个只有三个人的小作坊,全靠给供销社供货糊口。清单旁边还有几行潦草的字迹,写着 “按原价六成收,若不配合,断其销路”,最底下盖着个模糊的印章,仔细一看,竟能辨认出 “东洋丝绸株式会社华南办事处” 的字样!
“果然和东洋会社有关。” 姜芸的指尖微微发冷,之前修复《清明上河图》古绣时,李老就提过民国时期有东洋商人试图收购苏绣古品,没想到现在又找上门来。陈嘉豪哪里是想做买卖,分明是想借着港商的身份,替东洋会社搜罗苏绣资源,甚至可能是为了偷学针法!这解开了她心里一直存着的疑团 —— 为什么陈嘉豪每次谈判都要反复问 “绣品用的什么丝线”“针法有没有诀窍”,原来根本不是关心工艺,而是另有所图。
“这可咋整?” 周建军看着印章,也皱起了眉,“邻村王婶家的小作坊,要是被陈嘉豪压着,怕是要关门了。”
姜芸把清单折好放进兜里,眼神亮了起来:“正好,咱们去趟邻村。陈嘉豪想垄断,咱们就把这些小绣坊联合起来!合作社现在有县里的扶持,能提供优质丝线和技术指导,让他们加入进来,统一生产、统一销售,既不怕陈嘉豪压货,还能把苏绣的盘子做大。”
说走就走,姜芸带着张桂兰和周建军,骑着自行车往邻村赶。秋阳下,田埂边的芦苇荡泛着白,王婶的绣坊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,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。
推开门,只见王婶坐在矮凳上抹眼泪,她儿媳抱着一堆绣好的枕套,眼圈通红:“姜社长,您可来了!刚才陈老板的人来说,要是不按六成价卖给他,以后供销社就不收咱们的货了,这枕套要是砸在手里,娃的学费都凑不齐了……”
姜芸把清单递给王婶,指着上面的印章说:“王婶,陈嘉豪不是真心收绣品,他背后是东洋会社,想低价垄断咱们的苏绣。咱们合作社想邀您加入,丝线咱们统一供,针法我教您,绣品卖出去按市场价分成,比您单打独斗强多了,您看咋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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