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作社的灯火彻夜未熄。姜芸伏在案前,指尖捏着比发丝还细的丝线,在绷得如满月般的素缎上穿梭。她正在修复那件清代“凤穿牡丹”嫁衣的核心部分——凤凰右眼和牡丹花心。这“凤眼藏秘,莲心续命”的玄机,她已参透:凤眼需用“盘金点睛”技法,以极细金线盘绕出立体瞳孔;而莲心,则需以“虚实乱针”层层叠加,绣出莲蓬的立体结构,内里藏纳灵泉滋养的丝线,形成“续命”核心。
针尖在微弱的煤油灯下闪烁寒芒。姜芸全神贯注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每一次落针,都仿佛在消耗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。鬓角那根新生的白发,在灯下格外刺眼。她强忍着胸腔深处传来的隐痛,那痛楚如钝刀磨砺,提醒着她“莲心续命”的代价——每一次动用这蕴含传承之力的针法,都在加速透支她的生机。
“芸姐,歇会儿吧,都后半夜了。”张桂兰端着热腾腾的野菜粥进来,看着姜芸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,心疼得直皱眉,“这嫁衣金贵,可你这身子更要紧啊!”
姜芸抬起头,扯出一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容:“桂兰姐,这嫁衣是钥匙,更是传承的见证。凤眼一点,莲心一成,针魂才能真正归位。我没事,撑得住。”她接过粥碗,小口啜饮着,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,稍稍缓解了胃里的空泛和身体的寒意。她心中清楚,这“莲心”不仅续嫁衣的命,也在续她的命,但这份“续命”,如同饮鸩止渴,每一次都让她离真正的枯竭更近一步。
与此同时,省城某家不起眼的茶馆雅间。
陈嘉豪端着紫砂小壶,慢条斯理地品着茶,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考究、气质阴鸷的中年男人,正是他口中的“东家”——山田健二。山田是东瀛某着名商社驻华代表,表面经营丝绸贸易,暗地里却致力于搜罗、甚至窃取中国顶级传统工艺,尤其是苏绣这样的“活化石”。
“陈桑,‘凤穿牡丹’的修复,进展如何?”山田健二放下茶杯,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“我听说,那个叫姜芸的女人,似乎有了些‘意外’的发现?”
陈嘉浩眼珠一转,脸上堆起谄媚的笑:“山田先生放心,一切尽在掌握。姜芸那女人确实有点门道,把嫁衣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。不过,我的人一直盯着呢。她昨晚开始修复最关键的部分,凤眼和莲心。据说……她用了一种很特别的针法,绣出来的东西……嗯,有点‘不一样’。”他刻意模糊了“针魂”和“灵泉”的概念,只强调效果。
“‘不一样’?”山田健二眼神一凛,“具体说说。”
“就是……看着特别有‘神’,活灵活现的,金线都像在发光。她手下那几个绣娘,看傻了眼,说从来没见过这种绣法。”陈嘉浩添油加醋地描述着。
山田健二沉默片刻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:“这‘凤穿牡丹’嫁衣,据传是清代宫廷绣娘的巅峰之作,内里蕴含着失传的‘针魂’秘法。姜芸能引动它,说明她确实有几分真本事,或者说……她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东西。”他抬起眼,锐利的目光刺向陈嘉浩,“刘翠花那边呢?她拿到针法图谱了吗?”
陈嘉浩脸色微变,有些心虚:“这个……刘翠花说,姜芸防备得很紧,核心针法图谱从不离身,连合作社的骨干都未必能全看到。她……她只偷拍到了几张外围的针法图,价值不大。”
“废物!”山田健二低喝一声,茶杯被他重重顿在桌上,茶水溅出,“我要的是核心!是‘针魂’的奥秘!是能让东瀛丝绸工艺超越百年的秘密!几张外围图,连皮毛都算不上!”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怒火,“姜芸的合作社,很快就要参加地区创业大赛了。这是她扬名立万的机会,也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。陈桑,我要你,不惜一切代价,在大赛前,把‘凤穿牡丹’嫁衣,或者至少是它的核心修复技术,给我弄到手!明白吗?”
陈嘉浩吓得一哆嗦,连忙点头:“明白!明白!山田先生放心,我一定想办法!大赛……大赛是个好机会,人多眼杂,好下手!”
“记住,我要的是活的技术,不是一件死物。”山田健二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如果姜芸不肯合作……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
合作社这边,王强领了姜芸的“密令”,像换了个人。他收起了往日的油滑,变得沉默而专注。他利用自己在镇上三教九流的人脉,不动声色地打探着陈嘉浩和刘翠花的动向。
几天下来,他摸清了规律。陈嘉浩隔三差五会去省城,每次回来都神神秘秘。而刘翠花,则经常借口“进货”或“看亲戚”,去镇上唯一能打长途电话的邮局。王强心里门儿清,这俩人肯定在跟什么人联系,而且联系的对象,八成就是那个“东家”。
这天傍晚,王强远远看见刘翠花又溜进了邮局。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,竖起耳朵。邮局里人不多,刘翠花压低声音,对着话筒急切地说着什么,断断续续的词句飘进王强耳朵:“……大赛……机会……动手……核心……嫁衣……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