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晗用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她失踪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崔衔就是个疯子,无论她如何说怎么问都不肯告诉她其他事情。幸好她腿伤了,眼睛又看不见,崔衔又不能真放着让她死了,便还是派了下人来伺候。一开始是太医,后来便是她身边那些懵懵懂懂的无知宫女。
她费尽心思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面将那些事情串起来。
这场逼宫谋逆使得许多事情都变了,崔衔监国皇帝重病,唯一让人庆幸的是,寒江流还活着。
他们在暗河中一起被冲出去,竟然误打误撞的被外头村庄的渔人发现,层层上报,接回宫里。那些搜捕他们的叛兵在谢康带来的京都卫部到来之时,也凭空消失,不见踪迹。
但这次造反逼宫突如其来,漫天烟花既为信,也为饵,燃起扑天大火,皇帝受伤,住在行宫里头的那位怀着龙胎的祁雀儿也见红殒命。
哦对了,这件事让崔衔挺高兴的。
他坐在崔晗床边,笑吟吟道:“我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弄死那个小贱人,没想到她这样不经吓,自己把自己吓死了。”
崔晗闻言下意识颦眉,一口饮尽碗中的药汤。
崔衔还在说着,“皇后那女人倒是聪明,这个时候躲起来说要替皇帝祈福,竟然请了华阳宫的神使来装神弄鬼。”
华阳宫?神使?是庄宛?
崔晗面上不动声色,将药碗摸索着放到拔步大床一侧的小案上面。她在这住了几天,虽不知道是宫中哪里,但也慢慢熟悉起来。瓷碗碰在檀案上,清脆的响声,唤醒这位监国皇子的臆梦。
崔晗这几日已略略能看清一些,她的脸侧朝着那个狂舞着的黑影。
她说道:“你已经有了监国之权,做什么不可以。”
皇帝这一生子息单薄,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两个儿子,还有帝姬这一朵娇女。有人在暗地里说,这是因为他手段雷霆残忍,以臣代君,灭君满族,是为不忠不义。所以上天降下天罚。
还以为祁雀儿能破了这诅咒,没想到却也是幻梦。
想必现在皇帝一定痛苦不堪。但他如何痛苦尚且无人知晓,他一受伤,只有现在的独苗崔衔可以代领监国权。后者苦心经营多年,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夺了他的权。
崔衔道:“不够。”
还不够,远远不够,这次造反逼宫并非他所为,却成了意外之喜。他有许多要做的事情还没有想好,崔鸣如何去死,太子如何平反,桩桩件件都还不够。而且,到现在都追查不到是谁在天子脚下动的手脚。
崔晗追问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
崔衔反过来问她,“你是真的不知道造反一事?”
崔晗下意识摸了摸到现在还不能动的腿,无奈道:“如果我知道,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吗?”
“那也不一定。”
他们都是一帮不要命的疯子,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不能做?崔晗为了自己的母亲甚至连清白名誉也可以抛弃,动不动还要明面挑衅他,她如果突然反水,谁能担保真假?
崔衔怀疑的眼神过分灼热,崔晗如有所觉。
她静静道:“如今驸马还在你手上,我能做什么呢?”
寒江流还活着,但是除此之外,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了。以前崔晗总觉得寒江流烦人,拉着她索取无度,还喜欢吃醋捏酸。但这些日子,她却总是梦到以前的时候,寒江流像个少年样子冲着她傲气的笑。
醒来之后只有冰冷的床,甚至还没有在山洞时候温暖。
那个时候她还可以抱住小王子取暖。
崔衔听她这么说,倒是放下心来,嘲道:“我以为你没心没肺,竟然对那个杂种还有点真心。”
“他不是杂种。”崔晗道。
崔衔冷笑,“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?夜秦大君和西吴女人生的孩子,不然怎么西吴话那样好?”
“这西吴女人无权无势,只是个平民百姓。就是这样,他寒江流还能站在大君跟前排个王子位置。夜秦正统王子寒不遇厌恶至极他,便同我做了一场交易。”
“他是杂种,你也是,你们倒真是天生一对。”
崔晗面色不变,抬手摸索到刚放到案上的瓷碗,突然暴起狠狠的向对面的人砸过去。瓷碗质地敦厚,崔衔被她猝不及防的砸在额上,瞬间头破血流,痛的从床边上跌下来。
他反应过来,跳起身劈脸给了崔晗一巴掌。
崔晗被扇得侧过脸,却还是硬邦邦重复道:“我说了,他不是杂种。”
“哼。”崔衔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上灰尘的明黄滚边五爪蟒袍,对着崔晗满怀恶意道:“我管他是不是杂种,如今他就是夜秦送给西吴的一个质子,还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。”
他一边捂着额头流血的地方,气得匆匆拂袖离,远看上去好像个炮弹一样,满肚子火气。崔晗听见他在外面因为宫人冲撞,扬声命人拖下去两个活人打死,冷冷一笑。
如果可以,她真想同崔衔斗个你死我活,最好最后谁也不要好了。但是她不能这么做。
她又急又怕,生怕崔衔发起疯来真对寒江流做什么,又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同崔衔争一时之快。但崔衔叫她杂种她可以忍,因为她的确是这阴暗深宫里面的一桩丑事结晶,但寒江流不会是。
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,如拥不灭太阳而来,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污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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