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三十三章 一角真相

崔晗跳下去之后才发现暗河水流到底是有多么凶猛，寒江流一开始还能勉强抱着她，辨别方向带她离开。到后来河道口子变窄，水势便无法控制，一股劲往二人身上拍打过去。

崔晗什么也看不见，但寒江流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的松开。

她心里大呼不要，拼了命的要上去拉住他，好让两人不至于分开。可在这暗河之中，寒江流作为一个正常人都无能为力，更何况崔晗还看不见。她心中发急，又探力去摸。

竟然摸到了森森的白骨——

崔晗大惊失色，“寒江流！”

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，在空中不住的摸索，想要找到寒江流，眼前却还是黑压压的一片，什么也看不到。

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“看起来你还挺喜欢他的。”

崔晗愣了一下，回神过来，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暗河之中了。她只记得暗河水太过凶猛，以至于真的将她和寒江流冲散了。她本就刚发了热醒来，身体经不起折腾，只是一个浪，便昏了过去。

所以——现在是被救起来了？

崔晗镇定道：“你终于造反了？我以为你会等更久，二哥。”

二皇子崔衔冷笑一声，像是被触怒般伸手掐上崔晗的脖颈。他平日里在皇帝崔鸣温和待人的兄长模样不见踪影，整张脸扭曲到看不到一点皇子气度。

他恶声道：“你个小杂种，也配叫我二哥？”

崔晗被他掐住脖子，喘息道：“寒江流呢？”

崔衔好似完全没有听见她说什么，仍在自言自语，“怎么就这么巧，造反的时候你不在，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。为什么同样是这样，我的太子哥哥却活不下来......”

崔晗反应过来，“所以...不是你造...反。”

她用力去扒脖子上的那只手，几乎喘不上气。崔衔见她真要被掐闭气过去，这才怏怏收手，眼带不屑的看向瘫在床边大口喘息的崔晗。他从怀中取出锦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拭，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。

崔衔道：“你以为我是个蠢货？会在这个时候下手。”

崔晗没被暗河流水给弄死，反而被他掐的窒息过去，此刻趴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嗽。她恨的咬牙切齿，却不敢反抗，只好顺着崔衔的意思来。

崔晗道：“那是...咳咳...谁造反？”

崔衔闻言点点头，笑容癫狂，牛头不对马嘴道：“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想要杀他，我很高兴！”

你就是个疯子！

崔晗在心里忍不住骂道。

崔衔不察，仍然兴致盎然的夸奖这位造反逼宫的人是如何了得，恨不得同这人就地成了八拜之交。崔晗耐着性子听他胡言乱语，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冲动，在疯子面前，一旦冲动只会将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地步。

她用力扣住床沿，几只手指泛白起来，可见力气之大。

崔衔余光瞧见，眼珠一转微微琢磨，便知道此刻崔晗到底在忧心什么。他向来见惯了崔晗在他面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，竟也不知道她还能有殚心竭虑的事情。

上一件这样的事，让他轻易拿捏崔晗到了今日。

崔衔道：“你这么担心寒江流吗？看来我还是促成了一对好姻缘啊。”

他凑到崔晗面前，用力拽起后者的头发，逼迫对方因为疼痛而不得不抬头起来。崔晗与他目光相接，微微下垂的无辜杏眸像极了她的母亲，让人看了就厌恶。

崔衔皱眉，但还是异常欣赏崔晗的痛苦模样。

他轻声道：“你说这夜秦的小王子，知道你是为什么要得到他吗？”

根本提不上什么一见钟情，全然不过是崔衔的吩咐，崔晗老老实实的去做，就算她看起来拥有皇帝的宠爱，却还是不得不做崔衔的傀儡，甚至不敢反抗他，要不是、要不是他有——

崔晗庆幸自己此时此刻看不见，不然看到崔衔那张脸，会忍不住让她恨的发狂。她清楚知道自己的来历让崔衔容不下她，再加上崔衔拿那样东西威胁她，让她乖乖听话。

崔晗低头示弱，道：“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。”

因为听话，她在二皇妃文芷的监视摆弄下去得罪一个个文臣武将，促使这些人的名声受帝姬的连累，好让崔衔的大计一步步完成；也因为听话，崔衔派文芷前来要她扣下寒江流，她也老老实实的做，从来不问崔衔的目的。

什么清白，名声，她都可以不要。

她只要她的母亲。

崔晗道：“我只想要我母亲的骨灰。”

“崔衔，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妹妹，但那些事情不是我母亲做的，放过她，把她还给我吧。”

小时候她还天真的报着二哥说不定会对她好的痴念，长大后才明白兄弟阋于墙，乃是天家常事。更何况她与崔衔之间有着杀兄之仇呢。

崔衔冷笑，“这轮不到你说话！”

“我告诉你崔晗，若我一天不想给你，你一天就得不到你母亲的骨灰！只有你乖乖听我的，说不定还有机会我会愿意给你。”

崔晗心头大恸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她的示弱痛苦，仿佛成就了崔衔复仇的餐前点心，除了让他感到更加满足之外，唤不起他一丝一毫的同情。甚至这空口白话般的承诺，她也不敢戳破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麻木道。

一开始就是这样，从来没有改变。

崔衔满意的点头，又自言自语起来。他自从十几年前太子薨后就不怎么正常，这幅半疯半癫的模样也只有崔晗看的见。崔衔听他在那里自言自语，一时间甚至觉得有些同情他。

崔衔好好一个英俊挺拔的皇子，竟然被打击成这个样子。

他从前是如何的意气风发，衔山之云，吞龙之涛涛，皇帝给他起名，让他如龙子般荣华富贵，恩宠不断，甚至百年之后，有幸继承王位。

但就像崔晗一样，晗光天明，如此希望，却也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，不见天日。

他们生来便被崔鸣折磨。

崔晗想哭，却早就在无尽岁月里，哭干了每一滴憎恨皇帝的眼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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