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中旬,中秋将至,皇帝带着亲信大臣、贵族门勋连同无数宫眷,自兴康门出,到合川苑。合川苑仿古上林苑之设,接郊地山丘之重,选配无数珍禽异兽,以供陛下赏乐。
“听说你们的君王喜欢西域的麒麟,也抓了一只放进去。”
寒江流扭头看向靠在一堆软枕之间的软枕,后者正扭着自己爱不释手的九连环。寒江流见她装了又拆,拆了又装,怎么也没玩腻。他附手搭在崔晗手上,好笑道:“你怎么总玩这个。”
崔晗这次学乖了,上回压在马车底办事,醒来疼的腰都要断了,这回出行前特意让人在马车里头放了许许多多的软枕,此刻舒舒服服的靠在上头,也不睬小王子。
寒江流看她靠着顺服,自己便也靠上去,说道:“这次若是打到狐狸兔子,我给你做个骨朵儿。”
夜秦人小时候生活单调,也有那偏疼孩子的父亲母亲,会扒了狐狸羔子的皮囊取出骨头来磨骨头,做成骨朵儿供孩子把玩。寒江流生在王族,一出生就死了娘,他没这个待遇,只偶然眼馋过。
后来许多年生死都度过了,就不在记着小时候没得到的玩意儿了。
崔晗笑道:“你不是还说要赢谢将军,怎么只打个狐狸兔子的。”
寒江流给她一打岔,眼里的暗淡转瞬即逝,微怒道:“我肯定会赢的。”
崔晗连忙点头。
她把手里的九连环重新装好,放到一边,抓起来小王子的手哄了一会。刚说到赢几筹,就听到外头马车咯噔一响,停下来了。他们是单独一辆马车跟在秋狩队伍后头,此时估计是要到了。
崔晗挑了帘子一看,合川苑正在眼前,青山秋染,浓红将谢。
崔晗道:“我听管家说,你同刘并庸说我们今年照旧?”
寒江流没听过刘并庸的名字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等崔晗解释了是上回的那个太监,他想了想道:“怎么了?”
崔晗道:“往年秋狩,我都住在陛下的行宫之中。”
“而且,行宫隔音很不好,非常不好。”
寒江流:“......”
崔晗满脸同情看他一眼,“看来我是不能和驸马一起继续研究了。”
等下了马车,寒江流的脸还是黑的。崔晗心里偷笑,正准备多逗他两句,便见那好死不死的大太监刘并庸一路小跑往这里来,崔晗心里忽而觉得不妙,结果刘并庸正是过来告诉他们,祁雀儿祁美人,如今升了婕妤那位,因为怀了龙胎,怕娇怕噪的。
太医建议,要行宫住的人少些,说不定能清净点。
所以嫁出去的康宝帝姬,也得挪个位置。
崔晗:“......”
寒江流笑道:“真是好巧啊。”
崔晗还欲说几句,寒江流便将她拉开了。幸而陛下到底是疼康宝帝姬,那新住处虽 不在行宫之内,却也不是最外头,地方宽敞,崔晗被寒江流看着,不敢多挑剔,勉勉强强住下了。
等到到第二天,一大早崔晗便被寒江流拽起来洗漱。她看着寒江流穿着一身雪白劲装,将金发用牛皮绳束起来,衬得更是肤白如玉,不知道是哪位游走江湖的侠客。崔晗平日里爱看野书,也构想过几个俊朗的侠客。
但哪个也不会有眼前的沙漠皎月好看啊。
崔晗道:“这套衣服不错。”
寒江流臭脸,“你爱看人穿白衣也就算了,此番狩猎,白衣沾血,怯人一尺。”
崔晗才不管他们战场上的规矩,自己欣赏了一会,暗下决定下回还是要给小王子订些雪白衣裳。俗话说,女要俏一身孝,再说了,她看到的夜秦人哪个不是穿白衣金臂环,只寒江流一身玄色,跟从墨池里刚捞出来似的。
我又不是招暗卫杀手,要个黑袍的作甚。
崔晗满意的上下拍拍他,小王子嫌弃的将她的手挑开。吃饱了就不认人了,崔晗悄悄翻了个白眼,转过身去收拾自己衣服,门外有下人轻声的催促,崔晗匆匆换了套红火如滴血般的劲装,轻拢黛眉,不作多饰。
她鹅蛋一样圆润的脸上杏眸也圆圆的,羽睫飞似的环绕轮廓而转,不加粉饰,倒是显得更像山野麋鹿,娇俏惹人。
寒江流拽住她,抬指将她眉尾一点晕开的黛粉抹去了。
寒江流道:“跟着我,看我赢给你看。”
崔晗抬眉笑道:“好。”
合川苑行宫之外,便是一片沃野草地,远远缀到天边,与群山接连。此时这片草地之上群旗招摇,各色缤纷。有猎猎风来,吹动毡台。早有贵族侍从浩浩荡荡一群人乌压压的聚拢在此,等待开赛。
崔晗同寒江流携手而来,白如雪红如练,好似真是一对神仙眷侣。
二皇子崔衔携皇妃文芷正跟在皇帝崔鸣身后,瞧见他二人来了,不由得笑吟吟道:“还是宝儿御夫有术,上回见那王子还一副吃人模样,现在乖顺多了。”
崔鸣本看着崔晗素面恍惚,忽然听了这一句,心里有刺,微怒道:“老二,你不会说话便不必开口!”
崔晗走到跟前,正听见后半句,她不知是对谁说的,但环顾一周,见了各人脸色便心里有数。帝姬松开寒江流的手,上前冲皇帝行了礼,后者也跟着行了半个礼,皇帝的脸色这才好看些。
崔鸣道:“今日狩猎,宝儿也要下场?”
崔晗笑道:“驸马与谢将军比量,女儿也要去看看热闹。”
她言语中提及寒江流,崔鸣却不正眼瞧面前的异域人,倒是叫来了谢康,问道:“谢卿可有把握?”
谢康今日身背箭筒,数十支白羽箭插在里头,可谓是早有准备。他换下盔甲,更显脚步轻盈,英挺俊朗。
谢康行礼,道:“臣不敢说十成。”
寒江流哼了一声。
崔晗打圆场,“父皇,还没比呢。”
她看一眼天色,目光极处是湛蓝如清水般的天空,连一朵白云也不生,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。司马宫人牵来骏马,崔晗自己挑了一匹墨色蹄子的白连云,寒江流则上了另一匹玄马。
他不知何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弯刀带来了,弯刀用黑布裹着,此时正斜放在马鞍边上,瞧不分明。寒江流将手搭在马鞍边上,恰能触及自己的弯刀把手,不由得安心一笑,志在必得。
秋狩惯例,比谁猎到的猎物数量,最多者,即为魁首。
随着皇帝翻身上马一箭射中场中送来的野鹿,比赛便开始了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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