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晗此番宴请京中之人,一是牡丹偷春而开,恰逢母亲诞辰,二则是想给哪些长眼不长眼的都看清楚,寒江流虽是异域质子,到底是她的人。好若盘龙珍宝,划出一个圈子来。
只可惜没起个好头,卡在了崔如意这里。
她被崔如意的事情一搅,原初的盎然兴致便化了干净。这一席,吃的叫人不快活。崔晗脸上兴致不高,虽是面上带笑,却只一道给寒江流夹菜,连客套几句也不愿意。
余下人不敢触他霉头,各自低头吃菜,更不敢上前敬酒打扰,大家糊里糊涂将席宴吃过,一道去瞧崔晗命人摆出来的花。
牡丹摆在院子里,黄蕊一层层叠在如碗般绽开的绛红花瓣之中,端的是国色天香,大气庞然。
文芷站在与她交好的诰命之间,远远瞧见那一碗鲜红如珠,国色天然的花。心里忍不住的讶异。今日是元后亡忌,她却也敢......不过话说回来,这位康宝帝姬,又有什么不敢的呢?
因为宠爱,便可令生者死,死者哀。
天家之人,最是明白这个道理。文芷冷冷的想罢,忽而感到群人之中,有一道如刺目光汇到她身上。她下意识放目望去,却瞧不见来处。文芷疑惑着蹙眉,按下心中杂绪。
崔晗看了牡丹,这才掩盖不住扬起一边的眉,高兴起来。她一遍赏花,一边同已更衣回来的簪花娘子庄宛说话,同她赔不是。
崔晗道:“若真知道她到了这里还要闹脾气,我自然不会叫她来了,你莫要生我的气才是。”
庄宛嘻嘻一笑,摆手作罢,说道:“她是她,你是你,这二者我分得清。”
她精致的眸子一转,眼里狡黠,似是想起来什么好事情。庄宛一手搭在原放了烟枪的禁步边上,没摸到烟枪,就自然的拐了崔晗一下,“我倒是做了一些事情,怕你生气呀。”
崔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接话道:“我生气?我生什么气?”
她是气崔如意为了情爱要死要活,枉顾天家脸面,但是这是他人的孽,又同庄宛有什么关系。她要问,庄宛反倒瓮似的闭起嘴,不说话了。
只递给崔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。
午夜时分,鏖战作罢的康宝帝姬,终于参悟了她的眼神。那眼神中饱含无限同情,可惜崔晗没有读出来。以至于她送完诸位宾客,忽而想起来别庄处有一口温润的药泉,正在主卧后头。
崔晗折腾了一天,累得喘气都带疼,她本来就夜夜受寒江流磋磨,身子疲软,再吃了宴席,整个人架子都要散了,于是便兴致盎然的提议要留下来泡温泉松快。
小王子更没意见。
寒江流在下水前将怀里的书都翻了一遍,等下到药泉,就自然而然的实践开了。他自小聪颖,练武也老老实实一劈一刺的学下来,异常有钻研精神。每一式必须要锻炼到位,不然是不肯罢休的。
帝姬哭的比白日里的崔如意还要凄惨。
她哭哭啼啼的应了许多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,只求他轻一点,缓一点,不然这副骨架子都要散了。
崔晗是美人皮囊,肉均在骨头上,塑就多一分少一分都可惜的好模样。寒江流将手底下的骨头都捏软了,帝姬便软踏踏的融到水里头了。她的手腕子勾着少年人的侧颈,这才没有落到底。
两人的发沾了水,泉里便漾起黑金交织的波浪。
寒江流说道:“你说了你不再犯,我当真了。”
崔晗方才又哭又闹,眼睛疼的睁不开,闻言只是手动了动,没说话。寒江流等不到回答,便又捏她,崔晗往他怀里躲,脸贴在小王子的胸膛上,这个时候才有点依赖似的模样。
崔晗道:“我只是找个伴读而已——这算、这算什么”
小王子把嘴唇凑到他怀里的姑娘耳边,说话时候露出尖尖的虎牙,他轻声道:“不可以,你是我的女人,我不许你夸别人好看。”
因为是我的女人,所以你只可以看着我的眼睛,如果你要看别人,我就——寒江流忽然愣住了,他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,却也觉得此时必须要说什么,让这位娇蛮贪色的帝姬记住。
寒江流道:“如果你夸别人好看,我就把那个人杀掉,然后把你囚禁起来。”
很多年后,谢康死在了他的面前,那时他眺望远处的西吴都城,心中冷冽不复当年。
但此时此刻,天生神力的异域少年抱紧怀里的女孩,稳稳当当的从药泉里缓步走出来。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,赤着身子去拿侍从放在挂架上的澡巾,寒江流从前没学过如何照顾人,但自从被这位帝姬看上,他不得不学会伺候这位娇气的妻子。
寒江流一边给崔晗擦发,一边瞧崔晗不讲话、闭上眼的乖模样。
这样被人注视,任是再困的人,也睡不着的。崔晗被他看得发毛,生怕还有下一轮,连忙哄道:“你要做什么呀。”
寒江流忽而说道:“你对沈常山态度很好。”
崔晗这下彻底清醒了。
崔晗忍了又忍,还是没忍住,道:“沈少傅弃官的时候,我才刚出生,我没必要看上那么大年纪的先生吧。”
寒江流肯定道:“所以你还是喜欢什么江伴读那样的少年人!”
崔晗郁结于心,恨不得爬起来掐着寒江流的脖子疯狂的摇,问问他到底是吃的哪门子醋。当初她没气死寒江流,今日倒要被寒江流气死了。如果再纠结这个问题,今夜不知道还有没有觉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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