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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石俱焚。
摩且当时脑子里只有这句话。崔晗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，巫医想要包扎，却不敢碰她。女人本来就是被反复折磨的碎娃娃，无论怎么拼凑，都注定活不长了。活不长，就是要死的，崔晗口里也开始吐血，也许是因为怒急攻心，或者是其他的，那些乌黑的血块滴到衣领上，很快便将整片衣领染脏。
她一边咳血，一边还要吩咐自己的计划。
两路出发，她负责去引出来这一切的幕后凶手，套到解蛊的法子，他们则是去找被安置起来的阿榭与寒浔，等到解蛊的法子到手，他们救醒了阿榭与寒浔。
请阿榭把我儿子送给他阿父。
崔晗是这样说的。
摩且头一次淌出这样滚烫的泪，他一边无声的坠泪，一边问道：“那你呢？崔晗，你的命不是命吗？”
啊哈——
崔晗因为高热而泛红的脸颊一时间苍白了些许，她缓慢的咽下去那口血，而后笑道：“我、我活不长啦。”
“我得把他们结果了。”
琉璃塔轰然倒塌。
这就是崔晗的计划。
牺牲什么，或者成全什么，就不在她能考虑的范围内了。
－
“你——”
寒江流看着阿榭，后者骑在马上，腰间挂了一把剑，还有一把眼熟的长匕首。他的身后背负着把重弓，这是阿榭来找崔晗的时候带的东西，没想到走的时候，还是这些东西。
阿榭道：“西吴故地依旧混乱，我得回去。”
他不仅要回去，还要把谢醒辰的骨灰带回去，将这个孩子送到他父亲身边。除此之外，阿榭还准备把突其带走。
他留在夜秦，照样还是要被人当做靶子利用，不如跟我去。
寒江流面无表情，从阿榭的角度，能清楚的看见，男人灿然如黄金的卷发间渐渐也有了不该有的白发。他穿着大君的暗纹黑袍，额上素封了一道小牛皮，抬起头，是一对近乎没有情绪的眸子。
“西吴，我不要了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“西域已尽在我掌控之下，西吴远在中原，终归——”
当年夜秦弹丸之地，活不下去才屡屡掠边，现在，有没有西吴这片中原之地也不重要了。
寒江流看向阿榭，“把叶勒带走吧，他姓万俟。”
阿榭一愣，忽然明白寒江流是什么意思了。
中原人不认乱臣崔家，但认前朝的万俟，认后来的谢家。
西吴将会停止旷日持久的混乱局势。
她看到了，会不会开心？
阿榭眼神一暗。
－
摩且倒是很好解决，他自己便投案自首，交代是他把崔晗偷了出去，不过是为了布勒叶草原上的人。
没想到着了别人的道，最后竟然是用崔晗的惨死才能收场。他没有任何怨言，甘愿被寒江流处决，只求寒江流放过布勒叶草原部落里的人，还有他的妹妹。
寒江流森冷道：“你此刻求孤不要迁怒，当年也是你迁怒于无辜之人。”
他说的没有错，摩且怔在原地。
那案后的大君又道：“听说西域的瘟疫是你治好的。”
“想必大妃已经宽恕你了。”
摩且从地上扎起头来，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君王，“将功赎过，你回布勒叶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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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吴在启康三年便被平定收复，与此同时，夜秦也在旷日持久的战事中挣脱出来。王室经历一番洗血与整顿，总算是彻底安分下来。王都定在了塔也，绿洲山川，联通商路，西吴商队与西域互市依旧，民风淳朴。虽仍有偷奸耍滑之辈，但摄政王颁布铁血律法，多被惩治。
夜秦融通中原与西域王制，为帝国，年号启康。
在任君王奉为圣人，性情难以琢磨，左右莫敢忤逆，因当年阵前杀妻之为，有暴君之称。
“所以没有女人敢嫁给他喽？”
宋威一把揪住自己身边的小姑娘，皱着一对刀斧似的眉毛，虎目圆瞪，“小姑娘家家的，一天天说什么嫁不嫁的，不害臊！”
孟果儿敏捷地从他手中翻身蹿出来，绕到阿姐身边，娇气的嚷道：“宋押首，男女授受不亲，你还说我不害臊！”
周围的镖师立马爆出大笑，闹的宋威黝黑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。他长相粗犷，皮肤黝黑，此刻红脸不显，倒看起来像是被人乱拳打在脸上。男人自知斗不过眼前的小丫头，只好把怒火发泄在身边的镖师身上，“都笑什么笑？不想活了是不是！一个个把皮给我绷紧一点，若这批货有损失，准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笑声戛然而止。
镖师们到底是怕顶头上司，连忙躲到货物边上去了，倒是孟果儿还站在宋威跟前，双手叉腰发脾气道：“你瞧瞧你，多凶阿，一定是因为你们太凶了，所以才没有女人敢嫁给你们。”
这个们字一带，便是将宋威同那西域的暴君相提并论。
这是涉及到终身大事的事情，宋威连忙道：“这怎么能相提并论，我能和圣人一般吗？”
“再说了，多少人家想要攀上圣人 ，你不要乱说，小心祸从口出。”
孟果儿翻了个白眼，双臂搭到她阿姐右臂上，撒娇道：“阿姐，你听宋押首说的这叫什么话。”
戴幕篱的女人轻柔的笑起来，“他说的倒也没有错，你如今也不是个小孩子了，说话还是要注意些。”
她隐在幕篱后，宋威却还是能清晰的察觉到对方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。
女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，“宋押首，咱们还有多久才到塔也？”
说到正事，宋威正色，一臂搭在胸膛上，恭敬道：“还有三日，娘子可是觉得慢了？”
三日。
“前几日，我听路过的大商说，塔也城要封城？”
“是。”宋威将头低的更低，“快到赫兰节了。”
孟果儿插嘴道：“什么是赫兰节？”
宋威方要开口解释，便听女人说道：“是夜秦的节日，如今同咱们的三月三没什么区别，果儿碰见喜欢的少年，可以给他送帕子，好不好？”
孟果儿也被说燥了脸，小声嘟囔，“阿姐尽会取笑我。”
“阿姐才不取笑你呢，夜秦人混血长相，同中原人不同，说不定真给你看上了。”
“哼，他们再好看，能好看过咱们的皇帝吗？”
“说不准呢。”
女人再看一眼宋威，“快些吧，咱们赶在封城前进去。”
宋威不敢多说什么，只是把头埋的几乎要吃进胸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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