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果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看的人,他们走在官道上头,虽然也见商队。但个个都是吃饱了沙子的粗野汉子,头上还要裹着笨重的头巾,只露出混浊的眸子,那里还能分辨出来是好是歹,是什么笋。可是进了塔也城,姑娘们穿着轻薄的纱裙,坠着漂亮的闪片,笑起来带着蜜一样的芳膏味道,她们有不一样色泽的藻样卷发,五官也浓稠漂亮的让人挪不开步子。
“小色鬼。”女人评价道。
孟果儿撅起嘴,撒娇道:“阿姐,他们和咱们生的不一样,我这是好奇,不是好色。”
她书没有读进去多少,强词夺理倒是很有一套。
女人想起这两年被她气走的七个女先生,无可奈何的笑起来。她递过来一块帕子,好笑道:“擦擦口水,别说咱们西吴人没见识。”
孟果儿一时真以为自己淌了口水,慌的去擦了半天什么都没有,这才明白是阿姐在取笑她。她脑子里一下子烧起来,脸红的像柿子,抬手将帕子打到女人身上,娇道:“阿姐,你再这样,我就生气了。”
“好好好,我不取笑咱们小果子,怎么,喜欢这样的打扮吗?”
孟果儿想了一会,点头。
女人道:“喜欢便给你买,裙子芳膏,臂环手链,她们有的咱们也不能少。”
马车停在驿站官馆,孟果儿高高兴兴的跳下来,又伸出臂膀给阿姐作搭。后者借着她的力缓慢的下了车,中途还咳了两嗓子。孟果儿此刻倒顾不上兴奋了,连忙道:“阿姐是不是身子不爽利?咱们也没有必要赶这么快,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,我也随着你来,都怪我——”
女人被她吵得脑门疼,连忙道:“好果儿,别婆婆妈妈的,你哥哥这么絮叨,你可别学他,嫁不出去的。”
孟果儿被噎住,想起自家兄长,而后道:“阿姐,咱们把这些东西送到铺子上,便回去找大兄吧。”
“大兄一定想咱们了。”
宋威已经过来了,孟果儿不知怎么便收声下去,女人撑着身体,交代了货物都送到何处,又让宋威去买些西域女儿家的打扮用品,样样件件,都吩咐好了,这才被孟果儿扶着,进官馆里头休息。
她睡到下午,忽而觉得头一跳一跳的痛。
睡不着了。
她叹一口气,坐在床边上咳嗽了会。最后站起来打开门,孟果儿已经换上西域女儿家的打扮,瞧起来漂亮的像个娃娃,正坐在院子里绣荷包。十几岁的姑娘,鲜艳的就像是刚开的花朵。孟兴堂倒是还把她当个小孩子,始终不肯给她相看人家。
俗话说得好,女大不中留,留来留去留成仇。
啊呀,要是她能给我做儿媳妇就好了。
女人想起什么,温和的笑起来。
她张口唤道:“果儿,咱们出去玩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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塔也比盛京还要繁华,这里有西域人,也有北戎人,还有同孟果儿一样的中原人。也许是因为快到赫兰节的缘故,两市上都热闹非凡,钟鼓楼昼夜不息,游人穿梭,灯火醒然。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塔也要封城的缘故,再不封城,这座城就快塞不下了。
孟果儿买了不同花色的头饰,又买了不止一打的臂环额环。
她大兄是漠北三郡有名的富家,从小就没有短过这丫头吃穿,倒养的她懵懵懂懂,花钱没有个度数。不过她家中的确豪绅,谁又能管她呢?女孩将看上眼的宝石钏直接套在身边的女人臂上,嘻嘻笑道:“我就觉得这个同阿姐配的很。”
女人笑起来,她始终戴着幕篱,旁人瞧不见相貌,只在风乍起的时候,柔纱间露出白皙圆润的弧度,那弯起的唇,比胭脂抹过还要红润饱满。
摊主呆在原处。
孟果儿瞪大眼睛,“嘿”了一声,怒冲冲道:“不许你瞧我阿姐!”
摊主反应过来,缩起脖子连声道歉。
他说的是夜秦话,孟果儿听不懂,女人却用夜秦语答道:“没关系。”
她扫一眼孟果儿拿起来的东西,从荷包里取出一粒金珠子,放在摊主的面前,她说夜秦语的时候语调平和,同本地人没有什么区别,“够了吗?”
那摊主怯怯的接过去,连声说够了。孟果儿贴在女人身边,问道:“阿姐会夜秦语?”
女人犹豫了一下,点头。
孟果儿眼里放出光来,笑道:“我阿姐真厉害!”
她往前蹦蹦跳跳走了几步,好似看了什么,刚要伸手抓女人,忽而听两边的游人嚷了什么,女人反过来拉住了她。孟果儿一时间摸不到头脑,连声问道:“阿姐,怎么了?”
一道鞭声破空响起。
是王族。
接二连三的鞭声在官道上劈出来一道口子,长道远远可见有数对卫队围拱,青帷车厢四面铃铛摇晃,正口挂着王族的族徽。灯笼上迦楼罗的羽翅仿佛由金线勾勒,栩栩如生,恍如昨日。马蹄响声清脆,所到之处两侧行人无不躬身行礼。孟果儿不知情况,晃神间不知是听哪个西吴人说了一句圣人,这才明白过来。
她弯下身子笨拙的行礼,转首间看身边的阿姐,后者呆呆的站着。
不知怎么,孟果儿忽然觉得,阿姐忽然便离她远了。
她心里的预感突突作响,卫队已经飞快的从原处飞快的纵马而来,停在她们跟前。领首的护卫呵声道:“见圣人怎不行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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