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房中的熏香里,有一味药,可以使人昏迷。”
寒江流想起长冬说过的话,以男人的视力,可以清晰的看见双手被捆绑在旗杆上的女人,那昏迷不醒的神情。事到如今,她还是长着一张足够漂亮的,同崔晗没有区别的脸。
寒江流面无表情,身边的叶勒开口道:“大君,怎么办?”
他本欲说话。
另一位常年陪同寒江流征伐的将军急声开口:“大君,我们已经同黑水城中的人纠缠了整整半年的功夫,如今将要入夏,如果再不结束战役,到时候瘟疫继续蔓延,无法收场啊!”
叶勒闻言眉头一拧,转过身来同那将军道:“你什么意思?两军对峙本就是行军常事,岂是大君说能结束的就结束的了?”
寒江流没说话,冷眼看他二人争执,一会说是“黑水城人居心不良”、一会又说“黑水城与崔晗没有关系。”总之最后那将军低下头双臂抱在身前,同寒江流哀求道:“如今城外城里俱传迦楼罗一死,乃至降下天罚,惹得事端不息。”
“请大君早下决断吧。”
他低下头,面上显然已经有了慷慨赴死的认命态度。
寒江流不答反问道:“你可知,那外面是什么人?”
“她是我在西吴时候的发妻,是孤年少时候唯一的亲人。你们人人都问我为什么屡次放过她,的确,孤身为大君,的确对一介亡国之人,过分慷慨。”
“你们都怪孤,对不对?但那是崔晗。”
寒江流冷笑道:“孤是君王,做什么,本来就不容下面的人置舌!”
古人说,天子之怒,死伤无数,流血不止。
那君王周身的人都瑟瑟地跪在地上,将头抵在地上。原本说话的将军,也因为恐惧而不住的磕起头来。
他哀求道:“大君!大君!是臣说错了话,是臣说错了了话——”
“不,你没有说错。”寒江流冷情的脸上一时间表情变化,他微微皱起眉,流露出若有既无的悲恸来,“崔晗虽然同孤是少年夫妻,但是孤更是君王,孤——”
寒江流偏首,似乎是看见什么,于是将身旁护卫的弓箭取了过来。叶勒略略抬头,明白前者的意思,一时间猛扑到寒江流脚下,不住磕头道:“大君,大君,大君——”
寒江流搭上了弓。
他低下头 ,同跪在他面前的叶勒道:“你看清了吗,那是崔晗,是吗?”
叶勒抬起头,与年少时候有些相似的脸上流露出紧张。他摇了摇头,随着寒江流的动作,悲恸道:“大君,那可是崔晗啊。”
对啊,那是崔晗啊。
全天下只有一个崔晗,不对吗?
无论是西吴人,还是夜秦人。崔晗的债,也讲随着这一切,而一笔勾销——
这才是他留下她,到今天的原因。寒江流拉开弓的手一松,一根锐箭便飞快的脱开弓箭,直直的射向水渠的对岸。
崔晗,快跑吧,跑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,永远不要再出现了。
——
崔晗被微生月尘的人带走了。她在沙漠中行走,缺水少食,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况。现在被微生月尘掳走,比起之前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,至少微生月尘害怕她就此便死了,还会给她疗伤,让她康复。
但是崔晗没有料到,微生月尘的人从他们出去便已经跟了上来。现在也不知道摩且他们有没有被发现。
崔晗心道,微生月尘看起来更像是个疯子,不过他的计划倒是已经展开,阿榭遇上他不是什么好事。若是他不肯按照微生月尘所说的那样做事,想必会遭到对方的为难。
她并未听阿榭提起过自己的师兄弟,并不清楚他与微生月尘究竟是什么关系。
但是她隐隐总是觉得,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不过因为微生月尘一句“她太多心思了”,崔晗便被微生月尘带过来的人用绳子捆了起来,让她不便行动。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崔晗暗中查点对方的人手,发现微生月尘带的人,并不多,细数下来只有十余人。
这些人也并非是道教中人,更像是微生月尘雇来的人手。这些人头上裹着黑种的白色纱布,遮住头发和脸颊,仅露出近乎玻璃种的眼睛。
是北戎人。
听说他们其中的许多人,都是为了钱便可以杀伤劫掠的野蛮人。
崔晗抿紧了唇,她被捆起来之后便被单独放进一辆马车里面。微生月尘似乎对她很忌惮,就如他所说崔晗心思太多,于是便再多的话也不肯同他说一样。
但是这样,崔晗便对外界一无所知。
她心头便有些若有似乎的着急,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。不过没两天的功夫,她便被北戎人带到了微生月尘的跟前。这一处是绿洲,崔晗余光里隐隐瞧见极远的地方一处很显眼的建筑。
只是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是什么。
她被提到微生月尘的跟前,对方坐在一片绿洲流水的跟前,正脱了鞋袜来汲水。他转过头看见崔晗来了,便是很和蔼的一笑。
崔晗不喜欢微生月尘这样的笑脸。
他生的寡淡,唯有眼睛生得妩媚,一笑起来,便为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增添让人不怎么舒服的以为。
崔晗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,后者瞧见她脸上的表情,便也跟着将笑意一收,面部表情下来,倒显得自然:“崔晗,请坐吧。”
崔晗被北戎人一把甩在地上。
不过也算是坐下来了。她倒是已经过了这种被人轻易便可以羞辱的年纪。
“你来找我?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没有发生事情,就不能找你吗?”
崔晗摇了摇头,“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,更何况,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。”
微生月尘轻笑道:“你倒是很懂我的样子。”
崔晗摇头,“我不是懂你,只是你便是这样的人,在我面上展现了而已。”
微生月尘摇头,他将垂下来的衣服拉起来搭在腿上,一边汲水一边道:“你这样聪明,所以才能惹得那些男人纷纷跪在你的石榴裙下面吧。”
崔晗脸色微变,“你什么意思?”
微生月尘笑起来,而后道:“寒江流将崔似袖杀了。”
“他在所有人的面前,将那个崔晗杀了。”
“果然是为了你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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